“上车。”
桥妖冷冷地命令道。
林渊压下翻涌的思绪,垂着眼帘,把林沧扶进了马车之中。
大红的喜服衣摆扬起,擦过一个车夫的脸庞,那名车夫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被桥妖漠然地扫了一眼。
暮色暗沉,桥妖灰白色的瞳仁令人毛骨悚然,车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忙不迭低下了头。
“百里桥大人,既然我们已经接到了夫人,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莫让大人等得急了。”车夫的头领拱手说道。
“走。”百里桥纵身一跃,骑到了马上,车队顿时掉头,无视姜桑等人殷勤的送行,马蹄踏踏,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马车之中只有林渊和林沧,林沧终于卸下伪装,目露担心,攥着林渊的手,一笔一划地在林渊掌心写道,“刚刚怎么了?”
“……”林渊沉默了一下,反握住林沧的手,摇了摇头。
情况有点复杂,他一时不知怎么跟林沧描述。
根据之前的推测,一切都是程知竹的手笔,前世也是程知竹嫁祸百里桥,血洗竹白镇,挑起他和妖族的争端。
可为什么今生,百里桥会出现在槐庄,而且在元昼的手下做事。
今生由于他身体虚弱,林沧提前带他前往竹白镇找钟怀仁看病,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就是前世血洗竹白镇的时候。
这个时候,百里桥明明应该在竹白镇。
怎么会出现在槐庄,甚至身有职务。
纪承淮曾经救下两个犯死罪的妖族,那两个妖族根本不敢抛头露面,更无法离开槐庄,由此可见,给庄主做事的人,是极难避开守卫,离开槐庄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渊拧着眉头,忽然想起魔族现世的信笺,还有酒老板那些“离家出走”的妖族。若是信中的魔族指的是槐庄庄主,那今生到底是谁提前得到了这些情报,散播给妖族。
是百里桥吗。
那他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又为什么自己不去躲避,甚至在元昼手下谋到了职务。
林渊觉得脑中一片乱麻,各种线索交织在一起,好像团成一团的线球,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线头。
“不要急。”掌心再次传来轻微的痒意,林沧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手中写道,林渊抬头撞进林沧的眼帘,仿佛从木芍的杏眼之中看到了青年纯黑色的幽深眼眸。
“好。”林渊点点头,勉强勾起一个微笑,向林沧做了一个口型。
一路颠簸。
“咣当”一声,马车一震,他们到了。
门帘被唰地掀开,一片红布兜头罩了过来。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一名华服男子站在马车前面,双手抱胸,斜眼看着百里桥,啧了一声,“元昼大人喜好仪式,你也来了不短时间了,怎么还是如此不懂规矩。”
林渊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边把红布盖到了林沧头上。
“今日就带你学一遍,可给我看好了,下次去带女人,我可不会再帮忙。”华服男子对百里桥说完,冲林渊勾了勾指尖,“扶你家小姐下来。从此以后,她就是元昼大人的第三十二房夫人,可不是什么勾栏唱曲的贱婢,以后在府中乖乖听话,表现得好的话,元昼大人会好好疼爱你们的。”
“是。”林渊应了一声,扶着林沧的胳膊,走下了马车。
“今晚你们一起服侍大人。”华服男子打量了一眼两人,问道,“没碰上好日子吧?”
“……?”林渊没懂。
好在百里桥也没懂。
“什么意思?”百里桥诚实发问。
“女子每月都有那种日子,以后带女人回来,事无巨细,必须都要提前问清楚了。元昼大人可不像隔壁元暮,满脑子腌臜东西,平时不积阴德,关键时刻竟然被囚犯使了阴招,听说要躺上十天半个月,啧啧,活该。”华服男子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林渊听明白了,摇了摇头。
华服男子的话也带来了不少信息,看来元暮的确被他伤得不轻。那元夜呢?有没有中致幻药,因为玩忽职守受到庄主的惩罚?
看华服男子的模样,像是元昼府上的管事,而百里桥似乎刚来不久,对于各种流程并不熟悉。
可惜华服男子并没有继续闲聊的意思,示意他们赶紧跟上前来,林渊扶着林沧,余光盯着车夫们离开的方向,一边假装低眉顺目,一边四下观察着元昼的府邸。
亭台楼榭,斗拱飞檐。
小桥流水,深潭白鱼。
明明相当华丽气派,却全用了惨白的漆料,一幢幢楼宇白得扎眼,连砌桥的砖石都一片煞白,偌大的元府,无处不透着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
华服男子把林渊和林沧带到布置好的喜房,由元昼府上的丫鬟领进房中,然而门外的脚步声甫一消失,林渊便一把扯下了林沧的盖头。
元昼府上的丫鬟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被林渊一记手刀劈在后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沧望着林渊,低笑了一声,“我以为你至少会等到见到元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