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手持鞭子的妖族咧嘴笑了,鞭子一抖,发出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林沧不着痕迹地把林渊护在身后,混在鬼商队中,一步步走了进去。
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溅着不规则的血迹,大部分早已干涸成深褐色的疤痕,此刻又因为鬼商头领,而新添了几抹鲜红。
“一人一间,我倒要好好审审,看看其中是不是还藏着轩辕宗的老鼠。”持鞭的妖族扯开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林沧回头看了林渊一眼,纯黑的眸子中划过担忧。
他的身体,万一支撑不住……
“没事,别担心。”林渊做了几个口型,冲林沧小幅度弯了弯眼角。
鬼商头领被妖族一脚踢进了一间封闭的牢屋。
林沧咬咬牙,走进了下一间牢屋。
“乖乖听话,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也许放你一条生路,给你男人收尸。”妖族走到林渊面前,邪邪地笑道。
“怎么不能他给我收尸?”林渊轻笑一声,在妖族发怒之前,顺从地举起双手,一脚踏进了牢屋,“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交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妖族狠狠啐了一声,似是不愿踏入牢屋,“砰”的一声关上牢门,转向了下一个黑商。
林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槐庄的牢屋,与衙门的铁栏并不相同,厚厚的铁门阻隔了一切光线,房门一关,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令人发慌,只能数着心跳等待审判的降临。
可惜林渊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妖魔感知敏锐,林渊不敢使用灵力提高夜视能力,只好借着绾魂戒的微光,在房中巡视一遍,然后嫌恶地蹙了蹙眉头。
触目所及,黏滑湿润,血渍与苔藓混合,地上空空荡荡,连半条枯草也无。
“人族的监牢,多少还会弄点干草,槐庄阴冷潮湿,分明是让犯人自生自灭,恨不得犯人立刻死掉。”林渊自暴自弃地找了一个角落,靠墙坐了下去,“为了压垮这些人的理智,不知道要晾我们多久,幸亏是初夏,不然等到审判之时,尸体都冷了。”
空荡荡的牢屋中回响着林渊的声音,空落落的感觉油然而生,四周的黑暗挤压而来,孤寂慢慢积累,寻常人若在此处关押几日,恐怕在审判之前,心理防线便坍塌崩溃了。
可是林渊不同。
前世的经历让他并不惧怕黑暗,甚至对这种死寂一般的黑暗有种别样的亲近之意。沉沉的黑暗笼罩而来,如溺水般挤压着他,并没有让他痛苦绝望,反而带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安心感。
林渊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背靠墙壁,蜷起双腿,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熟悉的感觉袭来,前世的他经常以这种姿势在沉沉的夜色中入梦。
然而林渊刚闭上眼睛不久,朦朦胧胧之中,隔壁忽然传来了沉闷的敲击声,连带着半边墙壁都在震动。
被吵醒的林渊:“……”
他怎么忘了,林沧没有经历过他的苦难,肯定不怎么好受吧。
林渊支起身子,走向厚厚的铁墙,短暂地陷入了沉思。
以他刚刚进入牢屋之前的观察,这个墙壁,足足有两个手掌的厚度。
林沧是用了多大力气啊。
而且万一引来班房的看守……
林渊还在思索,面前的墙壁忽然发出了一声脆响。
伸过来一只骨节明晰的熟悉的手。
林渊:“?”
林沧你在干什么,把别人的牢屋凿穿了!
那只手好像也有点愣怔,上下左右摸了摸,林渊额角冒出青筋,两步走过去,狠狠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那人动作一滞,随后用力反扣住了林渊的手。
[干什么。]
林渊咬着后槽牙,展平林沧的手掌,指尖用力戳着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
[陪你,别怕。]
青年动了动指尖,在林渊认命地把掌心凑上去之后,也一笔一划地写道。
林渊顿了顿,很想写一句“胡闹”,然而还未落笔,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的手指很痛吧。
毕竟没用灵力,生生凿穿了铁墙。
罢了,不闹他了。
林渊微微一笑,指腹划过青年的掌心,最终什么也没写,顺着指节上滑,缓缓扣住了青年的手。
对面似乎传来了一声低笑。
林渊一怔。
也是,明明凿穿了墙壁,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又何必在掌心写字。
林沧显然早意识到了这点,却仍在陪他玩这种“游戏”。
林渊后知后觉地脸上发烧,靠墙缓缓坐了下去。
这算什么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