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灵力。
虽然热度惊人,虽然没有心脏的身体承受不了太多灵力。
但对林渊来说,已经足够了。
耳中的轰鸣消失了,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不再笼罩着无处不在的血雾。
“你能听见了?!”林沧又惊又喜,几乎想要掀开蒙眼的衣带,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能听见了,林沧。”林渊笑着说道。
他能听到了。
他的灵力有用。
多久没感到这种鲜活的欣喜了。
心脏剧烈地跃动着,林沧竟然有些恍惚。
他曾经是灵修吗?
还是灵力本就对人族有这种奇迹般的效果?
他这般虚弱而痛苦,是因为师娘刻下的封印灵力不足了吗?
那如果他隔三差五给他输送灵力的话……
林沧任由自己的思绪乱飞,然后沉默地缓缓收束。
但自始至终,他没有问出一句话。
林渊鲜少提及他的过往,曾经问起,要么得到一个无关痛痒的谎话,要么含糊其辞地揭过。
但是现在的林沧不在乎。
此时此刻,林沧只知道,他能帮他,他能救他,就已经足够了。
指尖似乎仍然残留着那人肌肤的触感,林沧轻轻捻了下手指。
曾几何时,他捻捻手指,是为了抹掉那人的温度。而如今,却变成了不舍。
水声响起,林沧竖起耳朵,听到林渊走出了药泉。
布料窸窣,林渊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药泉虽好,但久泡无益。”林渊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
林沧骤然回神,无声地点了点头,拆下了眼上的黑布。
斜倚在树干上的俊雅男子面容带笑,圈着一缕湿漉漉的墨发把玩,肤色不再苍白得像一具尸体,薄唇有了血色,泛着健康的淡粉。
而最重要的是,那双鸦青色的眼眸,终于再次有了准确的落点。
林沧无言地抬头,对林渊对视片刻,勾了勾唇角。
太好了。
林沧离开药泉,走到林渊身边,伸出手,掌心轻轻地抚上了林渊的后脑。
然后一路往下。
直到发梢。
湿漉漉的墨发一寸寸在林沧的掌心变得干燥,淡淡的水雾蒸起,氤氲在二人四周。
“真是浪费啊。”林渊笑叹一声。
“没事,不算什么。”林沧摇头。
林渊闻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如墨的长发顺服地在青年掌心滑过,林沧默然不语,直到最后一丝墨发滑落指间,才开口说道,“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替换下来的衣物。”
林渊闻言,讶异地挑眉,“这么宜室宜家?”
林沧顿了一下,掀起眼皮,冷冷地扫了林渊一眼。
“好好,我错了。”林渊立刻投降,“那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辛苦你了。”
他的确是累了,也需要静下心来炼化一下林沧传递过来的灵力。
于是林渊便不再客气,转身向某个方向走去。
他记得那里有个天然的好地处。
林沧看着林渊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
朝日温柔地洒在林渊脸上,林渊半梦半醒,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了头顶。
林渊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线,看清来人之后又闭了回去。
“别装死,你已经醒了。”那人凉凉的声音响起,“睡得香吗?”
林渊翻了个身,趴在晒得温暖的石头上,竖起一根手指,“一炷香。”
人在某些时候真的会笑。
林沧真心实意地冷笑了一声。
于是那根竖起的手指屈起,勉为其难地说道,“半柱香。”
林沧又是一声冷笑,“那我走了,今天之内,必须赶到魔界,检查封印是否松动。”
林渊唰地坐了起来。
“今天?”林渊拧着眉毛,“你不怕到时候灵力枯竭,万一遇到危险,毫无抵抗之力?”
林沧一怔。
他怎么知道?
灵力的底线在哪,只有他自己清楚。
林沧皱眉看着坐在一片乱石之中,偏偏寻到这块平坦舒适遮风挡雨的石板的林渊,荒谬的感觉无法遏制地在心底升腾。
“你可以用灵力赶路,但是今晚必须找个地方休息。”林渊不容置疑地说道,“明天傍晚便能抵达,你也能剩一些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你倒是对通往魔界的路了如指掌。”林沧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道。
“这个嘛。”出乎林沧的意料,林渊竟然没有露出哪怕半分的慌张,反而扬起一个笑容,“你就早知道了,不是吗?”
林渊既然知道魔族封印,那么认识通往魔界的道路,一点也不稀奇。
林沧的确早有预料,但却惊讶于林渊的坦诚。
于是林沧干脆放弃弯弯绕绕,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那你为什么,对我的灵力如此清楚?”
知道通往魔族的路不稀奇,知道他的灵力底线也勉强能够接受。
但是不假思索算出赶路所需的灵力,需要的不仅仅是上述二者,更是要对他运用灵力的习惯了如指掌。
林渊根本不可能……
可是他偏偏就是知道。
“关于这个,”林渊眯着眼睛,语气散漫地开口,“就属于你要猜的秘密了。之前已经说过,猜对了,就告诉你。”
林沧:“……”
刚才跟他坦诚的是他,让他放弃弯弯绕绕的也是他,现在开始打哑谜的也是他。
他算是明白了,跟林渊玩人心,他必输。
林沧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低头看着倚在石壁上抓紧最后的机会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林渊,气不打一处来,俯身一把捞起林渊的腰,脚尖一踏,向空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