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歧视你们。”
林渊尚未说完,就被林沧打断了。
林渊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必须狡辩一下。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
安慰你一下。
林渊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话头,沉默了下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现在的林沧,如果林沧觉得他是因为同情可怜才不走的话,那他就再也没有资格与他同行了。
于是林渊峰回路转,生硬地扭转话头,接着前面的话说道,“……跟你走。”
——我只是想跟你走。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渊扶额,露出了一丝苦笑,在林沧眼中却是另外一种味道。
眼前的男子食指和中指虚虚地点在额头,眼角眉梢因为无奈而微微下垂,苍白的唇角泛着一丝苦笑。
明明被戳破了心事,慌乱地解释了一半,最终却意外地选择了坦诚。
林沧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不歧视断袖,不讨厌林渊,如今知晓他的心悦,也没有生出任何反感之意……
但是,他唯独不能与他在一起。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注定要走一条不归路。
为了甩脱林渊,他一直摆出那种态度,可林渊却还是……
不,不能再拖下去了,如今知晓了他的心意,则更加不能继续耽搁了。
必须一刀两断,他没有资格耽误林渊,没资格把他也拖入淖泥之中。
想到此间,林沧的眼神愈发冰冷,用自以为最不屑厌恶的语气,说道,“有多远滚多远,随便去祸害别人,别来招惹我。”
“欸。”出乎林沧的意料,林渊完全没被他吓到,反而无辜地笑了,指了指胸口,说道,“可是我受伤了。”
林沧无动于衷。
“是你连累的。”
林沧瞪了他一眼。
“如果柳妖去而复回,想要报仇的话……”
“最后一程。”林沧黑着脸说道,在林渊凑过来之前,猛地后退一步,作出警告,“不许碰我。”
“没问题。”林渊笑眯眯地答道,跟在林沧背后半步的距离,笑容带上了一丝满不在乎的味道。
虽然有伤风化,但那有什么关系。
他虽不歧视断袖,但又不是真的断袖,曾经的自己也肯定没那种意思,至于其他人怎么看……
他才不在乎。
林渊用余光瞄了一眼躲在树梢的一撮雪白的柳絮,在柳妖一万个后悔留下来看戏的心声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加快脚步追上林沧,与林沧并肩而行。
柳妖长长舒了口气。
她要告诉所有弱小的妖族,别再打灵族心脏的主意了。
别说那个灵族厉害得紧,寻常妖族根本不是对手。
关键是灵族身边有个深不可测的大佬!
说不定还是隐瞒身份圈养灵族的魔族!
魔界的封印打开了!妖族要有所准备才行!
微风乍起,轻飘飘的柳絮满天飞舞,转瞬之间,消匿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完全不知道风评遇害的林渊,正停在一座朴素的小镇前,看着眼前一间二柱的木石牌楼,面上平静,实际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竹白镇。”林渊看着红底金字的匾额,喃喃地读了出来。
恍惚之间,林渊仿佛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孩童的哭喊,只剩下半截身体的老者颤巍巍地伸手,眼角淌下了浑浊的血泪。
他蹲下身子,握住老者的手,枯树般纵横的皮肤流淌着黏滑的血沫,老者不知道哪来的气力,龟裂的指甲死死扣进了他的手掌。
“是你……都是因为你!”老者嘶哑地喊道,“他们是冲你来的……!”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老者死不瞑目。
木石牌楼燃烧着熊熊火焰,巨大的匾额轰然砸下,摔得粉碎。
金漆字迹模糊,红木匾额与血肉交融。
林渊一个激灵,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仍然完好的匾额,牌楼下窄窄的阴影中,一名赶路的农人放下肩上的担子,抓起挂在脖颈上的布巾擦汗。
农人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着健康润泽的光,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林渊刚刚从回忆中抽离,下意识捕捉动态,目光顺着那颗滚落的汗珠,从农人的下巴“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真好啊,他们还活着。
林渊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想道。
“不合适。”一道凉凉的声音忽然传进了林渊的耳朵。
林渊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林沧,只见青年双手抱胸,用下巴一指农人,重复道。
“你们不合适。”
林渊:“?”
林渊:“……”
“不过他看起来尚未婚娶,你若是真心喜欢,不妨一试。”林沧说完,语气忽然转向认真,补充了一句,“他比我合适。”
林渊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刚想狠狠反驳,教训一下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然而还未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林沧?”
林渊和林沧同时回身,林沧脸上涌起一抹不加掩饰的惊喜,而林渊则恍惚了一下,怔怔地盯着那名紫袍金带的男人。
“师兄!”林沧瞬间发现了林渊的不对劲,上前一步,跟男人招呼,挡住了林渊看向男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