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殇用力抿着唇,过了片刻才怅然道:“我本来有位兄长,只是去世了多年,若他能看着我出嫁就好了。”
孟昭敛下了眸子。
她和林殇只在数月前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林殇既然要斩断前尘,那和她就更不会有瓜葛。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却还是去了林殇面前,问她:“有你兄长的画像吗?”
林殇抬头看着孟昭,一滴眼泪自眼角滑下。
她当即画了一幅像交给孟昭,画像上是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少年,模样和如今的林殇相去甚远。
孟昭盯着那画像看了顷刻,将画像投进香炉烧成灰烬,走入了屏风后。
林殇则是坐到了梳妆镜前,心不在焉地梳着头发。
她往屏风那边看了好几眼,眼神一次比一次热切。
可孟昭始终没有从屏风后出来。
就在林殇快要按捺不住时,她终于从铜镜里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哥哥。
她猛地起身,转头看着已经到了近前的男子,两行热泪蜿蜒而下。
那张几年来只能出现在梦里的脸,现在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哥……哥!”
她抱着面前的人,压抑地哭喊。
孟昭极少被人这么抱着,身体显得十分僵硬,又不能将人推开,只好立在原地,安慰道:“成亲是喜事,别哭。”
林殇在她怀里连连点头,“好,我不哭。哥,我想你,我好想你……”
“我知道。”孟昭将人轻轻推开,给她把被泪水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看着她的目光柔和至极,“过去的事都忘了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看着面前一身嫁衣的姑娘,好美。
温情的时光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画皮便失效,孟昭的脸变回了自己的脸。
可即便如此,林殇依旧很满足,并向孟昭表示感谢:“我还以为我哥看不到我出嫁,孟姑娘,谢谢你。”
刚才抱着孟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孟昭是女儿身,也能彻底释怀当初孟昭对她的无礼,甚至对孟昭有一种特殊的信任感。
孟昭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好。
尽管是假的,但到底圆了林殇的念想。
晚上孟昭没住在药王庄,而是去了外面的酒楼。
阿蘅在斟酒,眼看着第二壶酒都快空了,她秀眉微蹙。
“主子,你不能再喝了。”
孟昭平时喝酒很有分寸,一般只喝一壶,之后就怎么都不喝了。
孟昭把酒壶从她手里拿过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却只是把杯子捏在手里,久久未饮。
她坐在靠窗的地方,楼下正好是夜市,有人在演皮影戏,正到精彩的地方,看客们鼓掌欢呼。
真好啊,人间烟火。
烈酒入喉,孟昭盯着楼下的皮影戏,话却是对阿蘅说的:“真的有能让人不顾一切的感情吗?”
阿蘅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应道:“姜夫人不就是那样吗?”
孟昭闭上了眼睛。
是啊,姜夫人就是。
为心爱的男人怀胎十月,生下儿子,之后独守空房十几年,甚至因为那个男人而早死……
“你呢?”孟昭突然问,“你跟慕容诩怎么样了?”
没想到孟昭会突然问起这个,阿蘅有些怔然。
孟昭笑道:“来药王庄的路上,那小子一直关照你,我不瞎。”
阿蘅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裙,不出声。
孟昭后脑靠在柱子上,复而又望着楼下的众人。
“阿蘅,这些年你一直为我办事,辛苦你了。等我做完想做的事,你就走吧。”
“主子……”
“你的事自己拿主意,不过慕容诩是人,你是妖,人的寿数有限,你若是与他逢场作戏也就罢了,若是动了真情,将来他百年之后,痛苦的是你。”
……
楚烨找到孟昭的时候,孟昭喝了四壶酒。
她喝醉了,靠在栏杆上吹风。
楚烨把那件被孟昭嫌累赘的斗篷给她披上,大着胆子牵住她的手,跟阿蘅问:“她怎么了?”
“主子听说平凌府的酒菜好,多喝了两杯。”阿蘅答道。
楚烨于是也没有多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递给阿蘅,“慕容还有别的事,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阿蘅愣愣地看着那个玉镯。
“不喜欢吗?”楚烨把镯子放到桌子上,“如果不喜欢,那你去找慕容退。”
他说完就背着孟昭下楼。
可不能真的让孟昭在这儿睡一个晚上,万一着凉怎么办?
至于阿蘅……他跟慕容诩说了阿蘅的身份,但从这一路上慕容诩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依旧钟情阿蘅。
楚烨只希望慕容诩的运气比他好,能得阿蘅倾心,否则他们俩都爱而不得,那也太可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