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他的手机,沉吟了一下,“还是算了,你好像很忙,也没什么好看的,比一开始丑了好多。”
说着,错身离开,将书房让给他,“你先忙——”
“诶等一下。”
路肆急了,顾不上什么推拉和假装不在意,一把将手机静音,拉住安知鹿直接往她房间里过去。
“我又没说不看,你说都说了,怎么还带收回的。”
安知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衣柜前,面前的人理直气壮地站着,伸手扶在柜子边上,拦住了她离开的路,一副她不动手他就不走了的样子。
愣了下神,在他明晃晃地指使着的眼神下,慢吞吞伸手扶上柜子门。
安知鹿不轻不重地斜了他一眼,“哥哥,你这也太熟练了吧。”
明明刚同居那会,他连进个门都小心翼翼的。
拉开柜门,装人偶的那盒子还原封不动地在柜子底下放着,精细的皮革包边箱子,面上是透明的板子,一眼可以看见里面精致却有缺憾的人偶。
将盖子打开,伸手轻轻顺着人偶脸上四分五裂后残余的痕迹抚摸,原本精致活泼的笑,因为这一道显得残败。
安知鹿眸子暗了暗,愧疚地开口:“她的鹿角当时一整个摔断了,我没能完全修好。”
“我也不想重新弄一个,那样就不是她了。”
路肆轻轻伸手接了过来,“我知道。”
在她眼里,每一个人偶都有着自己的脾气和个性,有着自己的灵魂。
他都知道的。
安知鹿当时很愤怒于他的不守承诺,但后来冷静下来后,却并不是不能理解。
“哥哥,我很后悔的。”
安知鹿往日清脆悦耳的声音有些晦涩,“是我当时说得太决绝。”
决绝地割断一切的联系。
当时路兰韵的病确实要紧,他们都是很在乎家人的人。
但她沉浸在被信赖的人抛弃的怨恨里,将他们所有的悸动和陪伴全部否定。
拒绝他说离开也会一直保持联系她的承诺,拒绝他说有时间就会回来看她的约定,将自己对孤独的慌乱和压抑多年的无措全然发到他身上。
那是的常相思还只是一个缄默的少年,在父亲的威胁和压迫下成长了十几年,他像藏在角落里的影子,直到来到了她家里。
影子不会说话,只会安静地拥抱她。
她却怨怪影子太沉默。
路肆伸手,拇指轻轻摁在安知鹿的唇上,“宝宝,是当时的我们都还不成熟,意气用事是很正常的。”
暴雪、争吵、眼泪和决绝,愧疚和慌乱,离别太过于轰轰烈烈。
像是雪天里无畏寒冷浓浓燃起的大火,他们那时都太稚嫩,被情绪和现实裹挟着忽略了心里的声音和挽留。
弯身将额头轻轻贴近安知鹿的额头之上,伸手抱住她:“幸好,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幸好他和她都足够幸运,命运指引着他们找到了自己,然后找回了对方。
路肆的怀抱很温暖和踏实,比起身为常相思时的拥抱,多了坚定和坦然。
安知鹿偏了偏头,抬头将下巴抵在路肆的肩膀上,“我对这个人偶很愧疚,因为一直不敢面对,所以把她藏了起来。”
仗着路肆看不见她脸上地表情,声音发闷,郁闷又沮丧地坦白:“哥哥,对不起,我就是胆小鬼。”
路肆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没关系,以后哥哥都会找到鹿鹿,接住鹿鹿,无论什么时候。”
女孩的言外之意一直都很好懂,像是扭着衣角等着发糖的小孩,害怕心思太明显,又怕心思不能传达。
*
除夕夜,安知鹿特意把穿上了红色衣服的小荔枝也带上,跟着路肆一起去路家。
荔枝乖乖巧巧地窝在航空包里,也不胆怯,等到了路家反倒比路肆还要如鱼得水一些。
路肆回国时,它比他先到,就是秦丽挽亲自去接的它。
刚被路肆放到地上,转身就黏进了秦丽挽的怀里,被她一口一个乖乖地喊着。
路肆见怪不怪,回到家人身边,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放松一些,条纹毛衣宽松慵懒,外面随意地穿了件牛仔料的厚外衣,比平时克制到一丝不苟的精致多了些青年人的随心所欲。
将拎着的大大小小的袋子放到玄关处,交给管家帮忙拎着,牵紧安知鹿的手,身体侧了侧,把不着痕迹地躲在他身后的女孩完完全全地露出来。
主动向面前笑盈盈地等着的亲人介绍,“舅舅舅妈,这是小鹿,安知鹿,我的……太太。”
秦丽挽摸着怀里的小荔枝,眉眼弯得婉柔浅丽,细细端看着堪堪到自家侄儿肩头的小姑娘。
歪了歪头,看着她,一束柔顺的黑发垂在肩上,温温婉婉地笑了下:“小鹿?初次见面,新年好啊。”
轻轻柔柔的声音没有什么锐色,像温柔和煦的风,一下吹过心湖,泛起浅浅的涟漪。
安知鹿悄悄用手杵了杵不让她再做下心理准备就把她推出来的路肆,弯起笑来,眼睛亮亮的:“叔叔阿姨新年好,我跟路肆回家里来过年,希望没太打扰到你们。”
秦丽挽是很典型的温婉美人,眉眼间带着书卷气,拢了拢身上浅绿色的披肩,剪裁得体的旗袍勾勒着腰线,站在气质带着压迫感的路竹笙身边,浑身的气度像极了被时间沉淀过后温婉柔润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