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脑子突突地跳了下:“……难怪安知行这么自然地就不叫你常相思了,这性子完全就是两个人,本来就没见几次,你叫什么他估计都不会不习惯。”
以前那个安安静静的破碎小狗多有意思啊。
路肆垂眸女孩的吐槽,女孩脸蛋微鼓着嘟囔着,像一团粉白的面团,如同她的心一样软。
她的怨怪和失望向来分明,从来只针对江悦和安鸣德的不作为,对于安知行、对于他,总是心软。
笑了下,忽然开口:“……鹿鹿,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安知鹿脸上有些诧异,不解地看着他。
客厅的灯光被他恰好遮住,背着光,路肆的眉眼似乎有些阴霾,是罕见的忐忑表情。
他似乎很在意自己对她有所隐瞒。
安知鹿想了想,掂了下脚,抬手摸了摸男人垂下的头,“这应该是你的隐私啊,我为什么要去窥探?而且你如果觉得有必要对我说的话,你自然会跟我说。”
微硬的头发刺挠在掌心,微微发痒,却让人有些上头,像安慰狗狗一样。
安知鹿借着说话狠狠过了一把瘾,满足了才见好就收手,“而且,你刚回来时,我想知道的、需要知道的已经清楚了。”
路肆垂眸看着她,眼底的眸色漆黑如墨,再开口时喉咙有些晦涩:“……我知道了。”
他的鹿鹿的意思是,其余没有问的,无关乎她,她也没有必要去知道、去在乎。
安知鹿奇怪地看了眼面前忽然好像碎掉了的人,为难地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上手,“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怎么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了。”
还得要她来哄,不哄又看着心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啊。
路肆背脊一僵,就连脸上的破碎凄凉都凝滞了一瞬,咳了一声,一边哭笑不得一边担忧,不满地提醒着,“我也就才28岁,还算不上年纪大吧。”
男人边说着,边倾身弯腰,眉眼凑在安知鹿眼前,微微皱起,“我看起来真的很老吗?我不好看了吗?”
“之前在酒吧里,小鹿妹妹很喜欢的,她现在这么快就不喜欢了吗?”
安知鹿哪里看不见路肆眉眼弯弯,眼尾的钩子都快甩到她脸上来了!
真当她瞎,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吗?!
她甜甜地笑了下,也不闪躲眼前不过二十厘米左右的脸,“阿思哥哥,你知道的,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多变的。”
“尤其是我这种年轻貌美又有趣的女孩子,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
话刚说完,就看见路肆眼睛惊奇地微微睁大,旋即轻笑出声,好听的笑音从胸腔里闷出来,低哑温柔地摩挲着听者的耳畔。
安知鹿脸侧一下就烧了起来。
*
“知行少爷,回家还是……?”
明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上车后没有说过话的安知行,轻声地开口提醒着。
为安家工作二十余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天生聪慧冷静的少爷脸上出现这种类似困惑的神情。
安知行回神,垂眸敛眉掩去眼底的神色,淡声开口:“去机场吧。”
手指交握在膝盖上,安知行回想起安知鹿的屋子里处处可见的温馨,以及她和他那位不知真假的妹夫之间亲密又隐隐含着距离的氛围。
跟他昨晚回到空荡安静的家里截然不同。
凝眉思索了片刻。
安知行拨通了电话,淡声开口:“妈,我去见过知鹿和路肆了。”
车子开得一路平稳,明叔脸上一片严肃,注意力却悄悄分了一块到后边少爷和太太的电话上。
“……妈妈,知鹿她现在过得也很好,您的担忧似乎有些多虑。”
电话那头似乎不知道说了什么,安知行沉默了很长一段空白,沉默到明叔差点以为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安知行回想起那间光是坐在里面就已经觉得难得放松的房子,还有那双原本属于他的居家鞋子。
“妈妈,或许那才是知鹿想要过的生活,您与她之间没有存在对错,只是您没有尝试去理解过她。”
“……我没有责怪您的意味,我无权对您和爸爸的行为做出评判。”
安知行拧着眉向江悦解释着,“我只是觉得,您以为的对知鹿好的想法似乎并不为她所接受,而在我看来,知鹿无须为未来所担忧。”
安知行回想起他在门口玄关处看见的那个笑容可掬的陶瓷摆件,就以他并不了解的认识里,那个摆件算得上精致可爱。
“知鹿她,只是没有选择您为她设想的人生道路,但并不意味着她的人生就该是失败的。”
电话很快被挂断,安知行神色不变地收起手机,一向端正挺直的背脊难得地松了松,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他们似乎聊得并不愉快。
明叔默默地收回注意力,一脸端正严肃。
车子到了机场,安知行打开车门,抬腿迈出车门,动作间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
“……明叔,新年快乐。”
明叔肃正的眉间怔忪了一下,回过神时,那清瘦颀长的身影已经走远。
白色风衣的衣角在翻飞了一下,在这会儿大多是一家人出行的周围里,青年孤身一人的背影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