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小口小口地啜着碗里的热汤,埋头在碗里,久违的温暖重刷身体,眼眶有段酸涩。
“以后,可不可以都一起吃饭啊?”
路肆弯着的眉眼一愣,怔忡了一瞬。
女孩声音模糊不清,好像只是她无意中的自言自语。
但他听清楚了。
女孩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的语气,一下子把他拉回年少时的回忆里──
当时他刚寄宿到她家里。
“常相思,你每一顿饭都必须在我面前吃!不然我就把你赶出我家。”
女孩语气高傲又强硬,脸上强撑的蛮横落在那时孤僻冷漠的自己眼里,只觉得幼稚地可爱。
常年跟多疑敏感性情无常的父亲相处,他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哪能察觉不出安知鹿不过是想找个饭搭子。
他不会拒绝。
因此,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三年里,他们都是这么朝夕相处的。
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跃动,路肆敛下情绪,眉眼张扬又放松,轻咳了一声稳了下嗓音。
“没办法,作为你的丈夫,虽然是假的,该做到的地方,我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安知鹿埋着头,没注意到男人耳根逐渐泛起的红,在修剪地利落的鬓角下一览无余。
专心一口气喝完温度刚好的汤,眉眼间透着餍足,十分大度地摆摆手,“你如果忙也不用勉强啦。”
“我就说说而已,我平时一日三餐经常是在工作室那边吃的,可能也不会常能在家里吃。”
说完,听见一声不太清晰的倒吸一口气,饭桌上的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默。
安知鹿不明所以地抬头,视线终于从那些简单的菜色上移开,看了眼突然噤声的路肆,“?怎么了?”
“……”
路肆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他自己在脑子里脑补了个孤单又可怜兮兮的她吧?
“咳,没事,我平时也忙,有时候确实赶不上一起。”
安知鹿奇怪地皱了皱眉。
他不是才说了最近在休整?还忙着些什么?
男人沉着淡然的眉眼看不清神色,安知鹿好奇了一下,很快又就不在意了,“等下我想去趟超市,你陪我。”
她刚看了眼,这人不知道是刚回国还是怎么样,家里的零食种类少得可怜,这些年的新品是一个也没有。
水果种类倒是不少。
他在国外的生活得是有多健康。
超市是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离小区就五分钟的车程,工作日里人流量算不上多。
安知鹿习惯且自然地推起辆购物车就走,下一秒就被路肆给换了过去。
男人身高腿长,黑色大衣及至修长的小腿,掀起冷酷的角度,没几步就走出一小段距离。
“……”
自己一个人生活太久,老容易忘了还有个工具人可以使唤。
安知鹿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默默反省自己的勤劳。
余光里女孩的身影好久不出现,路肆的脚步越迈越慢,装作不经意地回头,脸上有些不耐烦的意思:“你在那发什么呆?”
安知鹿笑了下,很快抬步跟上他,下意识地捏住他手肘处的一小寸布料,“刚刚回了下消息。”
她没有说谎,刚才孟诗宁忽然弹了条微信约她去玩。
安知鹿忽然想起来,她跟路肆闪了个婚的事情,还没有跟孟诗宁提起过。
完蛋,要遭受孟诗宁的机关枪骂了。
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们结了婚的事,你桑阳市这边的家里的人会不会知道啊?我记得上次酒吧还见到过你表弟来着。”
身侧的声音有些苦恼,路肆的眉眼晦暗了几分,嘴角微微拉平,“你不希望别人知道?”
“是在担心会影响你以后谈恋爱?”
“……”安知鹿屏息沉默。
路肆撇了眼安知鹿的脸色,轻咳了一下:“……但你既然决定了用这个方法去跟叔叔阿姨反抗,不传出去是不可能的。”
“你是觉得后悔了?你——”路肆越发冷硬的话被肘弯处的拉力截停。
“打住打住!停停停!你生气干嘛啊?”安知鹿叹了口气,搞不懂这人怎么忽然就生气了,解释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你答应我答应得利落,回头你家里那边追问起来,你会不会觉得麻烦啊?”
“还有……”安知鹿顿了顿,“我不后悔。”
安知鹿眨眨眼,眸子清澈干净,“因为是你,我才想用这个方法,我只信任你的。”
路肆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心知这姑娘没别的意思,呼吸还是忍不住乱了一下,“安知鹿,你平时就这么跟你那些朋友相处的?”
说的话脑子都不带过一下的,什么话都能往外冒吗?
他那天可是注意到了,就那一群人里就有个混小子,眼神动不动就往这没心没肺啥也不懂就瞎撩的姑娘身上瞟。
余光瞅着安知鹿茫然的表情,不爽地轻嗤一声,声音低而含糊地说了句不知道什么。
安知鹿没听清,这人怎么好像忽然就生气起来了?以前也没见得那个锯嘴葫芦有这么容易生气啊。
拽了拽路肆:“你说什么?”
路肆哼笑一下,步调加快了些,带得安知鹿也不得不快走起来:“说你是小傻子。”
“?”不是,怎么忽然就骂人了啊?
安知鹿气恼地想要跟他辩驳,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孟诗宁支支吾吾的声音,声音放得极低,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些嘈杂,“鹿鹿,那个,我听说了件事……你听说了吗?”
像是着急慌忙地来找她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