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沙见二人性急,反轻松半分,“你也蠢得要命。”
“你……”
越兴海一怒,被沈、六二人齐逼,咬牙道,“师祖,您老人家说说话!不是说好要小师弟杀了那些不听话的人么,怎能当真让他杀您!就差最后一步了,您在,越家大可重现昔日——”
已没人去反驳他这痴心妄想,因季平沙分明指了洞室——
俱哗然:这丫头还想杀我!
那越青天本就该死,杀了也就杀了;她怪她哥哥固然有所情由,说要弑兄却也太过霸道;苏家和郑家之中,打过骂过她的几乎人人有份,那是先时不知,后来谁还怪她来了?若非是她,谁方才能半点儿不起疑?她却恩将仇报,要杀了他们!
越汇干得出来。他也未必办不到,实不该圆慧大师去得太早。
也不知是要被杀的畏惧多些,被关的无奈多些,还是被背叛的愤怒多些,一时骂声四起,“小贱人,亏我们还全心信你!你怎么这般歹毒!”
“当日真不该为你说话,把你留来为祸世间!”
“原来那时你就和他们串通好啦!”
“果真是你害死了月茹姑娘!”
“这老疯子杀就杀了,你还要杀你亲哥哥,你有没有人性?”
众多口舌,比郑家受人围攻打骂还要吵闹,季平沙两粒黑眼珠射出狼崽似的凶光,“我早说过你们都要死!我没人性,他就有?是他开的头!你们还真以为那几片花就能让人甘心去死么,你们都太蠢了,江月茹是自己甘心同我换……”
江家父子如遭天雷。
苏无是满脸震惊,“怎会……”
“当然会,”她胸膛一阵起伏,“姓郑的不过是个臭虫,他知道什么?江月茹才最明白,她即使杀了我,姓苏的也只会恨她罢了,可我答应她她若死了,我就把姓苏的让给她,即便阴阳相隔,即便转世轮回,我也不会食言。那不是诱人得多?她便乖乖答应我摆上了花……”
“姓郑的不得好死,我一样会不得好死,”她目光又一厉,“可他害死那么多人,却要留他活着……你们还要恶心人,你们杀不了他就算了,居然有脸说放下,连姓郑的都不如!”
“平儿……”苏溪年弯着腰,低低喊了声。
“不错,不错!”乔五大喝道,“季姑娘,乔某人第一个瞧得起你!杀,都杀了!这帮人留着只会碍事。”
当即有人喝骂,“姓乔的,当日你也有份!”
“我是有份,连我也杀了!哈哈哈,你们没听见?果真就没有什么花,什么幻,他们编出这些故事,骗得你们全都信了,那自然是因为你们贪生怕死,只想着活命,哈哈……”
他与那吴志斗数回合,二人一剑双刀,旗鼓相当,僵持不下,终究无仇,拼不出个死活,因听季平沙所言甚得心意,一闪身便走。那吴志本就不想再杀人,见状也早收。
乔五终于有了一个盟友,犹如忽地多了千军万马,那快活难以描尽,便似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你们还没听见可笑的呢,他俩祖孙……哈哈,这应当是父子俩……哈哈哈……这父子俩是耍的什么把戏……也不知是不是越无涯知道了这不是他的种,一怒要杀父杀弟,可惜无用,竟给他杀了……”
“你找死!”越兴海大喝一声,扑了过去。
那吴志方才见圆慧以己之身换得一时太平,颇为感念,此时见又杀机大动,说不得手足无措,见他如此,本能便要相助乔五,忽然却又一道声音送入耳内:“吴小居士且慢,眼下只你一人能动,为着大伙儿性命,说不得要再为难你了。”
吴志一凛,望向牢中白眉老道。
那长虚唇口未张,面沉如水,微微点头。
众人全都不闻,分明是以内力凝音成线,把话送给他一人听:“请寻时机,将昆吾刀踢来。”
吴志看转眼那沈清河与小六已又与越兴海斗了一处,把眼望去,那越汇背朝几人,坐在季平沙那间洞室门口,微低着头,看不见神情。
那刀便落在他手边,被他们身.下积的一滩血池淹了明光,似把血刀一般。
想越汇虽还未狂怒杀人,但此时要去他身边取物,岂非羊入虎口?
然而他还不曾见他如此任人喝令摆弄,那对手非至尊,非圣人,非高手,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纤细少女,那便令他愈加狼狈,似被逼入绝境一般。他若真听了她指令,在此乱杀一通,那……岂非人间地狱?
稍一踌躇,朝长虚轻轻点头。
长虚面露欣慰,只眉头紧锁,似也知其凶险之极:“老道尽力帮你寻得时机,越小友甚是了得,此时心神已乱,万不能与之交手,小心,小心。”
就在二人暗通之际,季平沙又笑道,“你怎么不说了?你不是很能说么,这老东西才是你亲爹,你也知道,是不是?你是个野种,还是你娘和你……你真让人恶心!”
越东风没有说话。
“……不……”季千里血又涌出,想朝她摇头,想要她别再说,未能成句。
多亏一个与他一般心思的人不断喃喃,“……平儿,别说了,求你你别再说了……把解药……”
“你闭嘴!”
他自闭嘴,江恒却咬着牙,“……越汇,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果真那桃花都是你们编出来的,茹儿是自己……自己……”话未说完,滚出两行热泪。
苏无是面白如死,“怎会……我亲眼……”
“你还要说亲眼看见么,”旁人立刻道,“苏神医……我们知道不关苏小神医的事,那也不会去杀他了。”
“难怪他要去烧了那林子,是要毁了罪证,让我们无处寻起!”
苏无是转向角落那老者。
越青天似疲惫已极,微一笑。
众人受了滔天欺骗,见他事态败露,都恨极,有的还记挂着先出去,有的却已忍不住,纷纷道,“……魔头,那你当日也不是吃了什么药丸发了狂性了!”
“你这全家满门还是你所杀!”
“你真是这老疯子的种?他和你娘丑事败露,你却杀了越无涯?!”
“那你叫他爹还是爷爷!?”
“够啦,你们都别添乱啦……”那沈清河边打边叫,“臭丫头,你最够啦!越老贼我来杀,谁欺辱了你,老头子帮你一个个欺辱回来,你把你哥哥治好,谁也不怪你。你不是还给你哥哥剪了喜纸……”
还未说完,越兴海又攻向他,“我先杀了你!”
“住口!”季平沙秀眉蹙起,冷冷道,“我不是给你们报仇的,别人杀的不算,我就要看你杀!一定要你亲手杀!”
越东风黑眉下的眼看着她。
唇微一动,只是一声,“傻姑娘,你不会想看我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