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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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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千里挑一眼人。

“怎么啦,小师父许我画的。”

季千里是让他画了……那是此前从不知这人会画画,看他去买纸笔,又弄来几块巴掌大的绢布,还当他要和季无尘般任性涂鸦,谁知他飞快摹好几张,于小布雕琢之间,但见山寺洞涧,鸿飞烟袅,艳杏浇林,缃桃绣野,满眼古色古香,又身临其境,当时便忍不住道,“我以为温大哥已很厉害,原来你比他画得还好。你怎么以前也不画。”

越东风头也不抬,“我哪有这么闲。”

季千里笑道,“你哪时都闲。”也不说他懒。

下一刻看到那美人姑娘,又有点儿吃味儿,“……这姑娘很美,是你认识的是不是,叫什么名字。”

他更莞尔,“想来是什么张三李四,我是不知,反正给人家瞧的。独独给我瞧的那个,我是知道得很,等待会儿只剩我们,也给你看一眼好了。”

这之后两人住在客栈,正巧可观众人来往,越东风果真守诺,要画给人瞧。

然平日二人什么话都说,什么事儿都做,什么也都瞧过,你看我我看你全不觉得什么,真这般被他专注盯着,却总似有羞耻之感,不多时一个转目垂眼,另一个便半途而废。

这时看那画中少年斜靠床头,长发垂床,微合眉眼,真似镜里看人,然他浑身不着寸缕,唇角有股倦怠春情,分明是欢好后情态……

即便只有他们俩看着,那也太过放肆啦。

季千里低着声:“……那也没有画人不穿衣裳的。”

“不穿衣裳怎么啦,我很喜欢你不穿衣裳呢,”越东风将他抵在桌边,“嗯,现在也是多余。”

因刚起来不久,两人都只穿着里衣,他把住他腰,似在摸他骨节,“千里,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是不是。”

季千里喘一声,“真的?我看不出。”

“是啊,以前你很矮一个。”

“我不矮,只是比你矮些……”季千里回头看他,“我也还要长高……”

“是要长高,”他笑,“我看着你长高……”

“嗯……”季千里按住剥弄的手,“别闹啦,待会儿就要走了……”

“不闹,我好好地对你。”

唇贴着耳朵往下,挑开肩头衣裳,他便没了定力,带着那只手一起抚摸上去。

“喜不喜欢我画你?”

季千里啊了一声,垂首撑桌,越东风一下下吻着他颈子,不时贴上那系符线绳,“千里,喜不喜欢我画你?”

季千里眼一低,刚好对上那少年眼眸,仿佛对镜自照,脸又一红。

听他又贴着他脸,和他一起来看,“喜不喜欢?”

“……你给我画件衣裳……就喜欢……”

“不穿衣裳也好看么……”他笑,“真想画,现在就给你画……”

握住他手,拾笔蘸墨,“我们一起画好了。”

这一下拉开他手,季千里险些站不稳。

又被揽住腰,颤巍巍握笔浸砚,听他在耳边道,“墨生肉……墨少不润,墨多无骨……”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随他说话,手上吸汁刮墨,忽深忽浅,忽直忽转,那笔头也忽肿忽干。来去之间,季千里好似也成了盛墨砚台,人家成了笔,想搁笔却松不开,拿废手摸他脖子,“快、快一点儿……”

越东风张口含住他手指,缓缓舔了片刻,笑道:“诗里‘镂心肝’,要‘研朱吮墨’,我今‘镂心肝’,心肝只嫌慢……待会儿要骑马的,快了你受得住?”

“你还知道,那你轻轻地快……”

他嗯地一声,被他咬住脖子,“哪有什么轻轻地快,你待我也太狠心了……”

“……嗯……”

那笔又缓拿起,“还是这个心肝儿待我好,他冷得厉害,我们先给他画件遮风的好不好?”

“不冷……”季千里颤声道,“他不冷……”

他更笑,“不冷啊,那少穿点儿好了。”

笔尖缓缓点上那少年肩头。

季千里看他弄自己重,又说人家待他好,握手落笔也温柔,似怕把画纸上的少年戳坏,一下手抖,一笔拖出老长。

越东风愈笑道:“小师父使坏,再抖衣裳可穿不好啦。”

“不给他画……”季千里回头,拿眼睛恨他,“你不喜欢我,只顾给他画衣裳……”

“啧,你也太会倒打一耙了。”

终究要先顾怀里这个心肝儿,就此丢了笔,不多时两人吻作一处,季千里衣衫半解,瘫倒在那薄薄少年身上。他红着眼,“不许再画别人……”

“……不画别人,有了两个心肝儿,哪里还敢画别人。”越东风将人搂起,吻他眼睛、鼻尖、唇,吻他颈间玉符,“我还会弹曲儿,也只弹给小师父听好不好?”

一下悬桌,好似被整个抱在身上,季千里长嗯一声,眉目流情,勾住他脖子,缠着人亲嘴,“嗯……去哪儿弹?”

“哪时哪地都能弹啊,等我们走累了,就找个院子住下来。”

“……院子?嗯……”

“是啊,你不喜人吵,三进也就够了……”

“嗯……三进……”

“嗯,老巷深处,梧桐垂柳,十来小婢……那时给你画穿衣裳的画,弹曲儿给你听,教你下棋,没事我们一起去遛流云……”

“啊、啊……那很好……”

他攀着他背,吻他耳朵,“回去就找,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好……没人认识我们……”

总算记得要赶路,没弄在里头。

事后又作梳洗歇息,约莫午时,二人叫来饭吃,稍作收拾,戴帽牵手走上街头。

人来人往中他们向西去,季千里自己贪多,说不得还有点儿难受,便未让流云奔太快,两人依旧似前些日般边走边说。

金陵不愧几朝帝王州,放眼山湖相间,碧水萦堤,朱楼隐松,有华舫淘水,亦有戏鼓催酒,歌女吟曲,似钧天乐,亦如靡靡音。

一路过得夫子庙、莫愁湖、灵谷寺,越东风给他讲旧时之事,偶也说起儿时,季千里一边听一边问。到一座桥边,听说这便是风波桥,他道,“原来就是这里。娘说她在此被撞,我才出生。”

“那可多亏人家撞了一下。”

季千里亦笑。

思想说笑间数里过去,渐偏离城中,曲径通幽,正叹松竹繁茂,忽闻“当当当——”数声,季千里忍不住掀开纱。

来路四方山寺隐约,如数寺铁钟齐撞,此间彼岸来往回应。

想今日腊八,乃释伽成佛之日,往日寺中夜里便熬好粥,晨间施舍信众,此时必各寺都在讲经祈福,金陵庙宇甚多,由此显得梵音一致,低沉中自有一股雄浑之力。随它摇摆,马儿依旧向前,季千里心中却随声微荡,“小照,上回空流师傅说的那人买了书苑,后来怎么了?”

等了片刻,他又喊他一声。

越东风似才听见,“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也就是忽然想了起来,后来的事他没说完。”季千里道,“他还说说来话长,刚好闲着没事,我也想听。”

越东风嗯了声,“也没有多话长,也就是老和尚话多。”

“我不嫌你话多。”

他笑道,“我本也话不多,那也就是这人买了那书苑,自己却跑到了山上,跟人家译经和尚修佛去了。这一跑就是好多年,连着家里祖上妻儿都不管,直等到年迈才想起归家,他后人依旧将他供着,谁知反而招了桩麻烦。”

季千里问道,“什么麻烦?这人出身富贵,应也不缺银子。”

“嗯,不是为了银子。那是此人才高性褊,从前得罪过人,到老了也不安生,新仇旧恨,人家就把他盯上了。”

“哎呀,结了仇,人家该不会杀了他们?”

“杀是杀了,不过只杀了他一个。”

季千里甚感可惜,又怪道,“那怎么是给家里招了麻烦?”

“杀他的是皇帝么。”

“皇帝?”季千里久未听见这称号,一听便想到杨骅,“他怎么还敢得罪皇帝?”

越东风笑道,“痴了么,道佛在君上,给人听见了,便成了谋逆。”

季千里默然片刻,叹道:“那真是痴了,我也听上师说史有灭佛,像当今这样信佛虔诚的君王本就不多。原本佛也不在谁之上。”

“是啊,释迦菩提树下求解悟道,原本不过和孔老头子一般被称圣人,渐却成了佛神,有了无边法力,成就别人的痴心妄想。不过难得小师傅也知灭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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