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啦船家,快先拉我们过去罢。”那黄衫少女催道。
“且慢,”紫衣公子扇子一拦,“这位兄台,谁告诉你这边船坏了?”
那汉子打了个嗝,“样子没瞧清,不过听见谁说了声,小人过来一看,果真就是了。”
那少女道,“啰嗦什么,过去再说!”
“平儿,你太心急,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少女哪里听,已跳上船,催促着快走。那公子也甚无奈,只能跟人上船。
季千里盯着江面,看马车船只分头离去,叹道,“怎么这么巧,又被他们抢先了。”
刚见了江初阳等人,再见季平沙出现,他也无太大意外,那信又哄又骗,安抚得一时,如何比得过忽然真人出现?只对她这样执着颇为无奈。
越东风凑上来道,“小师父点个头,我就把她绑起来,不许她去,好不好?”
他摇头,“她被关了许久,绑起来是不行,再说她会恨你的。”
“我倒是不怕她恨我。”
季千里当他说笑,听他声音就在耳边,眼望前头,手没闲着摸他脸,“还剩三日,这下拦不住了是不是……”
“人家都把人带走了,拦也是无用功,不过么……”
“不过什么?”
“要想耽搁点儿时辰,也不是没有法子。”
“怎么耽搁?”
“他们不是听说个大破宫殿么……”
“嗯……咦,”季千里一心二用,忽道,“船怎么停下了?”
连日来阴冷,近江更有大风,原本见几人进了船内,不知怎么苏溪年和季平沙却又出来。
二人似都朝着船家指点拉扯,远了瞧不清,风大也听不清,但见船身急促晃动两下,又停许久。那牡丹出来大概劝了几句,没多时又进去,二人又隔得远远儿的。
季千里看着像在吵架,既怕季平沙也要把苏溪年蹬下水,又怕那船沉她掉下去,这时节可就遭大罪了,目不转睛盯着。越东风耳力甚佳,片刻一叹,“……亏得小师父脾气好。”
季千里深以为然,一直见过得些时,船又重往前摇,苏溪年进去,季平沙则还站在外面,不知朝船家说什么,渐渐船看不见。
一等他们走远,他二人便从树林钻出,岸边只剩那王大爷,听见人来,斜挑起一眼,一愣道,“是你们……”
越东风笑了笑,摘下帷帽,“是啊,你老人家认得我们?”
“老汉眼睛不认得,耳朵早认得了……嗯,漂亮是漂亮……不过活菩萨,你会不会游水?”
季千里也已拂开纱,摇头道,“我不是活菩萨,也不会游水。”
越东风道,“不怕,我会,我还游得很好。”
王大爷摇头一叹,“光会游水也没用,老汉见好多人像要找你们茬,个个凶神恶煞,还是劝你们别过去啦。”
季千里听他好心,笑道,“多谢你。不过我们说好了,还是要去一趟。”
越东风嗯一声,冲那王大爷道,“江边风大,老人家早些回去歇着罢。”
那王大爷嘿嘿两声,“江边风大,不正是寻寻常常。”
越东风不再多说。
等了些时,那渡船汉子摇船回来,脸被风吹得更红,一近见他二人一马,亦是一怔,“你们就是那姑娘说的公子……”
季千里点头,“她跟你问起我们了?”
那汉子一边招呼两人上船,一边道,“她打听小人见没见过公子二人渡江,又问什么花棉袄,又问大破宫殿在哪……您既然认得他们,那小人划得快些,好让您追上去。”
季千里又看眼越东风,“大破宫殿……你可告诉她了?”
汉子摇头,“小人就在江那边长大,也从没听说什么地方叫大破宫殿,他们连哪座城哪条路也不知,我就说不知。不过那几个娃娃倒是小人渡过的,也就说去金陵了。哎,那几个娃娃可真聒噪,小人今生再也不想跟他们说话……”
季千里一凛。
越东风道,“嗯,我们也就去金陵渡口,大破宫殿。”
“金陵?”那汉子惊得酒都醒了,“公子,金陵哪有个大破宫殿?在哪里,怎么我从来没听过。”
越东风微一笑,“兄台不是金陵人罢?”
“小人不是,不过小人姐姐嫁到金陵,也不多远,去了她也带我四处走走,从来也没听她提起啊。”
越东风嗯一声,“那是你不曾细打听,这地方谁都听过啊。”
江上果真风烈,二人走进舱内坐下,季千里压低声道,“小照,怎么他们都没听过,你又说谁都见过?”
“嗯,我告诉他们,他们不就知道了?”
季千里啊地一声,连道“不好”,“干嘛忽然要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已去了金陵,若再知道,我们不就……”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
越东风附到他耳边低语几声,他缓缓点头,皱皱眉,又点点头,展眉道,“那也是。这样即使他们再告诉,一时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也就只一时,随人家罢。”越东风伸手将他揽住,“冷不冷?”
季千里刚一摇头,侧面便一寒,那船帘外钻进个白毛脸,褐眸望着他们,笑道,“流云冷了。”
“它冷就冷罢。”
流云也不知是不是冷,倒真想往里走,可惜地窄,舱内容不下它。那汉子笑呵呵道,“那是人待的地方,你一个畜生,怎么还想往里挤?”
要是够大,它当然也可以进来,季千里心想。掀了掀帘,看那汉子正划得卖力,“船家,刚才那位黄衣裳姑娘和那位公子在吵什么?”
那汉子哦了声,“前面儿他们在里头,小人也没听清,后来是那姑娘跑了出来,定要小的往回划,把那公子送回去。”
“啊?”季千里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