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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叛国将军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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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启兴第一次做那个噩梦时才六岁。

那年他父亲战死沙场,大伯带回他父亲的尸体后没时间多停留便重回边关,府中挂满缟素,大伯母在他父亲的棺材旁,哭得比他母亲还伤心。

听了一天哭声的小薛启兴还不明白父亲的死具体意味着什么,只觉被哭声吵得头昏脑胀,早早回房休息,很快陷入噩梦。

四周满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浓雾,仿佛隐藏着无数的危险,随时可能向他扑来。

小薛启兴那时还并不知道是梦,吓得坐在原地,张开嘴巴放声大哭,很快吸引来另一个动静。

很奇怪,明明屁丶股下的地面软绵绵的,但小薛启兴却听到清脆的脚步声一下下向他靠近。

一名年轻男子从黑色浓雾走出来,他身着样式怪异的粉衣长裤,白色短发利落的向后背,只在额角垂下一缕,丝毫遮挡不住仍带着少年气的俊秀的脸。

年轻男子看到小薛启兴后愣了一愣,随即高兴的笑着朝他打招呼。

“嗨!”

明明年轻男子笑容的弧度是那么灿烂,衣服的颜色是那么艳丽。

但小薛启兴本能的感受到,这人远比隐藏在浓雾中的一切都危险数倍。

他想也没想,四肢并用的转身便跑,冲进之前还惧怕的浓浓黑雾。

这一跑他就跑出了噩梦。

醒来后小薛启兴知道是梦还高兴了一番,他是个小男子汉,才不会怕梦里虚假的幻象。

可后来他才就知道,那个年轻男子并没有放过他。

又过了三年,边关传来大伯亡故的消息,府上重新拿出了他父亲去世时的缟素。

灵堂上大伯母没有哭,只木木的跪着,望向大伯的牌位,眼睛眨也不眨。

已经明白死亡是什么的薛启兴跪在大伯母身后的软垫上,泪流满面,哭晕厥了过去。

然后噩梦又出现了。

跑、跑、跑……

从此以后奔跑开始贯穿薛启兴的人生。

薛启兴知道他必须不停的奔跑,因为那人在盯着他,耐心等待着机会将他拆吃入腹。

他跑出了薛府,跑到了边关,从战场上的一名小兵跑成了将军,最终跑到了生命的尽头。

这时他第一次有胆量停下脚步,去面对那个不断在身后追逐他的人。

献出身体,完成心愿,前缘尽后,再难有期。

薛启兴在一片光亮中恍惚醒来,坐起身难受的揉了揉额头,只隐约记得他梦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能重新控制身体,不免有些激动。

没想到在薛厄睡着后他也能控制身体,不过他还是别乱跑,让薛厄发现了不愿让他出来怎么办。

房内烛火都点着,亮如白昼,薛启兴想了想决定只下床将烛火都熄了。

他刚吹灭一支蜡烛,就听唇边溢出迷糊糊的声音。

“别……黑……”

薛启兴意识到是薛厄在说梦话,指尖触到自己的唇。

这种感觉真的挺奇怪的,另一个人潜藏的身体深处,时不时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一下。

薛启兴的手又下移去摸胸口。

薛厄到底是什么人?

白发,心跳快,体温高,内脏不歪?

薛启兴从掌心感受到心脏隔着胸口剧烈跳动着,比他还活着时跳得快了许多,白天母亲也说他体温变高了。

是不是有一天,等他完全变成薛厄的模样,就彻底不存在了?

薛启兴站立片刻,重新点亮蜡烛,躺回床上睡觉。

他睡前用被子蒙住头,刚睡着手就自己伸出来将被子往下来,双眼又暴露在烛光下,直至天明。

————————

次日清晨,薛厄被唇上的肿痛疼醒,昨天薛老夫人打得那一下毫不留情,导致嘴唇肿起时麻木比疼痛更甚,过了一晚麻劲儿退去,痛感便无可压抑的冒了出来。

薛厄哼哼唧唧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听闻动静上前来服侍洗漱的丫鬟被他一顿吼,让其快点给他拿消肿止痛的药。

被薛厄在花名册上画圈的丫鬟仆役都已来院内上岗,但除了春华秋实一对龙凤胎兄妹,其他人薛厄全凭长相,随手胡点,可苦了拖着病体来给下人们安排岗位的乔管家。

即便薛家人并不是很看重下人长相,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貌美的总更容易在主子面前得脸。这些被选上的下人们,不是哪个小姐的近身丫鬟,就是哪个少爷的书童,文文弱弱的,哪里能干得了粗活。

可是院子内需要最多的就是干粗活的人。

下人们一个个也哭天抢地,吵着要走,不愿在这个常年见不到的启兴少爷的院子里服侍。

乔管家一个头两个大,他从薛老夫人那得的命令是这些下人都是启兴少爷精挑细选出来,哪里敢通融分毫。

他听着卧房内有动静,连忙打发个还算乖巧的小丫鬟过去服侍,没想到小丫鬟很快就哭着跑出来了。

薛厄疼醒,压根没有睡够,疼痛加上起床气,神色语气中不自觉带的压迫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丫鬟能受得了的。

这个乖巧的小丫鬟一哭着跑出来,惊恐中不自觉的夸张渲染,其他下人们听了更是炸开庙,纷纷嚷着不敢继续留在院里伺候。

春华秋实昨晚刚得到被选入薛启兴院子的消息,既高兴又警惕,来得太巧太容易,反而让人不放心。

两人联系不上另两个同伴更加不安,商量后决定尽量不动声色的接近薛启兴,再静观其变。

可是此时春华秋实站在乱哄哄的院子里,彻底傻眼了。

这让他们怎么静观其变???

根本静不下来啊!!!

————————

薛厄躺在床上叽里咕噜的骂薛老夫人,薛启兴则在他脑子里叽里咕噜的念佛经,想要抵消自己身体对母亲不敬的罪过。

推门声响起,秋实抱着药箱进来,两人同时一顿。

薛厄翻身从床上坐起身,“怎么才来。”

“少爷恕罪。”秋实垂着头快步来到床边,打开药箱后将瓶瓶罐罐往床上摆好,水汪汪的大眼睛才终于移向薛厄的脸,随即两颊涨红,又羞怯的躲闪开,“请少爷仰头。”

薛厄看完秋实的表演,挑了挑眉,乖乖的昂起下巴。

秋实将几罐要捣匀后用指尖沾取,轻轻往薛厄红肿的唇上涂抹。

药膏滑腻,涂抹间秋实的指尖不免碰到薛厄的唇,而涂药时秋实又必须看着,每涂一下,她的脸颊就更红润一份。

薛厄的脸色和秋实差不多,只是更多了点紫。

待到药膏涂完,薛厄抬手挥了挥,又指向门,示意秋实可以走了。

秋实的脸已经红的跟熟透的柿子一般,她顾不得收拾药箱,含羞带怯地迈着小碎步走到门旁,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

只见薛厄单手撑着额头坐在床边,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身体正微微的颤抖着。

秋实压抑住唇角得意的笑,推门出去。

几乎在关门的瞬间,薛厄立刻冲到水盆旁干呕了两下。

【薛兄!难道秋实下毒了?】薛启兴旁观了全程,担忧地问。

“没有,只是想到昨天……”薛厄呲牙吸气,“基因相同怎么下得去口,真恶心。”

【什么?】薛启兴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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