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雷卯带着诸人,到的地方是思楼。雷卯早得皇帝口谕,在楼前站定,到:“皇上口谕,诸位督军请入楼觐见。”
七人各怀心思,依次迈进思楼。
地面上摆好了七张蒲团,皇帝穿着一身玄色宽袍,从二楼下来,道:“都坐,不必行礼了。”
“元圭、定北、秦闯,你们都是以前跟着朕帐下的。宴铎、靳西河是武举上来的。武玄,这些年跟着元圭,没白吃苦,你父亲早早上奏让你袭爵,自己去享福,很有眼光。衡衍在蜀州,也压着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司,没白让你姐姐教你。”皇帝一一点了两句,待柏简搬来张交椅,一撩袍角坐下身。
“有些人才见过,有些人朕却是数年不见了。之前宣召你们分别述职,又晾着你们这么些时日,你们怎么想?”皇帝接过茶盏喝茶,也让柏简给七人都上了一盏。
王遐年纪最小,此刻并无畏惧,便道:“回皇上,臣倒是顾不得想这些,臣的婚期还是皇上定的,着实忙不过来。”
几人都笑了,苏定北道:“也没想什么,臣不管在哪里,都是皇上帐下的人。皇上说什么,臣便做什么。”
几人有样学样,到了武玄,他流露出苦恼,道:“臣虽是湖州督军,但臣还未上任,还想向皇上讨个口谕,这些时日允臣向几位讨教才是。”
“呸,你小子跟这我这些年,要连个湖州五万兵马都笼不住,我在肃州又干了些啥!”余元圭瞪着他,很有些恼,随后才明白,武玄是想登门拜访老上司,但碍着朝中规矩而不敢。
皇帝哈哈大笑,道:“准了。”
气氛松弛了许多,王遐晓得今日之后,大抵要卸去督军一职,待一盏茶喝完了,将茶盏轻轻搁下,只等皇帝进入正题。
“诚璋在平州,为我大齐练出了一支好军。朕没让她入京,她就安安生生安民,这很好。”皇帝先夸了不在场的赵诚璋,继而道:“如今的仗,和从前相比,大抵小打小闹。但朕是马上过来的,从不敢或忘。各州督军权责之大,是朕点了头的,尔等便得尽心。”
“朕的靖敦军成军以来,一直没有个合适的将军。朕有意让世子回来,你们以为呢?”皇帝瞥过众人,见王遐毫无意外,心中自是骄傲——他能有此猜测,没白教。
“靖敦军辖三万,世子统辖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世子回京都,还得派个得力的去蜀州。”苏定北先表赞同,忖了后道:“皇上让世子去蜀州,便是借世子的身份,来压那些不安分的人。既如此,去的人就不能比世子身份低。但臣以为,蜀州平定这么些年,初初安分的土司值得嘉奖,但至今仍在挑衅的,便不必怀柔了。要证据的话,世子手上定是有的。朝中只需以此下诏,行雷霆手段,想来会一劳永逸。”
王遐倒抽口凉气,这苏定北真是狠人,上来就是要治那几个土司叛逆的大罪。但细细想后,如今时机已到,就看皇帝怎么个打算。
皇帝打仗的时候深谋远虑又杀伐决断,听了老部下的话,问也不问旁人,便道:“定北之谏言,深合朕意。蜀州的新督军,衡衍,你有人选么?”
王遐坐直了身体,浅色的长衫让他像个书生,眉目辗转间,又有些惫懒。他道:“皇上,臣的副手,蜀州的刘羡芳,定能胜任。他就是蜀州剑门人,对各地民情也清楚,那几个暗中作乱的土司,他也知之甚深,在军中也有威望。臣昔年初赴蜀州,多亏了他才能迅速上手。”
“准了。”皇帝很快定了下来,道:“此事为秘,定北,你绕一趟,朕令三郎从杜陵军与你两万。安分的土司,此次皆授侯爵。那些不安分的,斩首、夷三族。”
“是。”苏定北坐直了领旨,道:“臣定不漏半分口风。但臣有一言,既是要用杜陵军,还请赵王殿下同行。”
“为何?”皇帝微微皱眉。
“皇上忘了?赵王殿下为杜陵军统领,这几年带兵很得信服。臣虽久经沙场,然兵不熟将、将不知兵,短短时间臣有些力不从心。若得赵王殿下同去宣召,臣一月可办完差事。届时臣回凉州,余下的赵王殿下办妥,再回京都复旨,两不耽误。臣回了凉州,还得给闺女置办嫁妆,事多的很呢。”
分明皇帝有意如此,苏定北事先不知情,却和皇帝一唱一和,将此事说得滴水不漏。皇帝心中满意,便道:“你可得好好置办,朕准奏。但此为秘,在座的但有泄密,以谋逆论处。”
连带柏简,皆低头道:“是。”
“你们彼此虽难见面,也不熟悉,但军中力气都在一处,朕很高兴。”皇帝是真的高兴,眼底也露出骄傲来,道:“八州督军,江北路军,长安城外四大营,在朕心中都是一般的份量,朕不会忘记。大齐江山是一寸国土一寸血,都靠将士们打回来。”
“皇上威武。”余元圭老泪纵横,站起身道:“皇上,只要皇上有旨意,老臣还要给皇上当马前卒!”
“好!”皇帝安抚了几句,才道:“朕另有一秘事,宣之诸君,待旨意送达,还望诸君鼎力为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