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里闹成一团,还未进门,赵诚璋就听到年轻男子喊叫的声音。
“姐夫,我不娶她!反正我不娶,说什么都不干!”
赵诚璋进门之际,皇帝气的脸都白了,一盏茶正砸了过去。
王遐跳脚,想也不想,躲在了赵诚璋的背后,缩着脖子,拿眼偷看,口中仍不肯服,道:“我都没见过曹家姑娘!”
赵诚璋挺直了脊背,拱手道:“义父,请恕臣无法全礼。”
“快给朕绑了那小兔崽子!”皇帝挥着手,道:“别留情!”
王遐道:“哼!她才打不过我!”语罢转身欲走。
赵诚璋一个弓步后退,双手也不晓得怎么动作,小侯爷白着脸弓着腰转了回来,皱着眉叫:“宋璋!撒手!”
“取绳子来。”赵诚璋被他叫着本名,连眉头都没有变化,等殿外的控鹤拿来了绳子,果真将才回京都的小侯爷王遐绑了双手,一把抓着带进宣政殿的正中,才道:“你的婚事,皇上赐过婚下了旨意,怎能由你出尔反尔?莫不是在蜀州管不住自己,沾花惹草不好交待,才非闹起来?”
柏简正给皇帝顺气,王遐瞪眼看过去,见她一身利落武服装扮,又想起从来都打不过,如今还是打不过,不由气结,道:“你可别乱说啊,若叫我老子知道,那得打断我的腿。”
武宁侯治家极严,王遐已算骄矜着长大,但沾花惹草,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小侯爷,你该知晓,便是皇上不顾旁的,真为了你出尔反尔取消赐婚,那曹家姑娘今生该怎么活?”赵诚璋瞧着他的眉眼,也想起了王皇后,才耐着性子,道:“若你不肯,赐婚前就该上书,如今几年过去了才来说,可不是磊落男儿。”
王遐自知理亏,站着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你怎知我不曾上书?彼时我正平民乱,整日价在山里爬。我真的写了奏疏,但因军机延误了,不等送到京都,姐夫赐婚的诏书就晓谕天下了。”
皇帝方才被他顶得不行,这时候才听来一句好话,不由叹息,道:“衡衍,无论当初为何延误了,朕等了大半年,不曾见你反对,才下旨赐婚的。曹家姑娘因父亲去世,守孝三年,明年便到时间了。朕晓得你今日闹起来,是不想耽误了她。但……曹家家门不高,曹家姑娘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武宁侯费了好一番唇舌,才得她双亲松口,又请朕赐婚,以示郑重。”
“衡衍,婚事乃大事,朕不能答应你。”皇帝严肃道:“你既不是心有所属,何不待来年见见曹姑娘?你晓得朕对你的事,都是郑重以待从无敷衍的。”
王遐本就是憋着气进宫,宣泄了一番,又得皇帝好生解释,他自三言两语中,得知曹家姑娘不易,已然心软了,只是面上过不去,便顶着皇帝,道:“若是见了面我还不喜欢呢?到时候我拖着不肯,姐夫你不能怪我!”
京都中,曹家姑娘的名声不显,但也极好,清冷又知书达理。赵诚璋一念及此,看向皇帝,果然皇帝胸有成竹。
“别以为朕不晓得你那花花肠子!曹家姑娘如今在老家蒲城守孝,你不准趁机去打扰了!”皇帝啐了他,道:“你就给朕老老实实住在京都。”
“诚璋,四哥儿大婚的时候,你给朕看好了他。”皇帝看向赵诚璋,道:“朕宣你进宫,也就你敢绑了他、能绑了他。”
“久不见小侯爷,也是……”赵诚璋摇摇头,终于忍不住笑了,道:“小侯爷的武功是有长进,只是不肯防着自己人,是我偷了巧,有胜之不武之嫌。”
王遐面上通红,他从前打不过赵诚璋,这次动手,看来今后也是打不过的。他这人坦荡,背过身道:“外甥女,不管怎么着,我没打过你,也认了理,现下可能给我松开了?”
赵诚璋眉心一紧,王遐是王皇后的亲弟弟,他们这一辈的确都得叫他舅舅。但见皇帝微微颔首,便给他解开了。
王遐揉着手腕子,额上的网巾也松了,他道:“姐夫,我饿了。”
皇帝啐他:“就知道吃。”
话是难听,但备下的菜肴,都是王遐从前喜欢的。蜀州闷热潮湿,他又吃不惯,个子长高了,却比从前还瘦一些。
席面一张圆桌就够摆了,皇帝、赵诚璋、王遐三人围坐,边吃边说些军务。
皇帝是马上天子,随便提点几句,二人都受教。一顿饭后,王遐才服了软,别扭着轻声道歉:“皇上,臣借机胡闹了。”
“听得了劝,朕不在意你这般闹。”皇帝不舍,却也不敢多看他,道:“朕有事,你们自个儿聊聊,便都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