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撑在窗边,“这是在沙华门,若我们放了你,你确定自己能逃掉?”
沙狐沉默片刻,将尖尖的下巴往灰褐色的毛里拱。
原以为话题到此结束,气馁的沙狐听见那冷冰冰的仙君开口:“你修炼不精,当初是如何逃出兽狱的?”
沙狐将头埋在皮毛里不语。
“你妖力紊乱,是力竭之相,内丹凝实却人身不稳,只能灰头土脸藏在客栈里。若说是逃狱凶兽,可又无害人之心,怎么看都是一只普通沙狐。”
郁安将目光从窗外移过来,“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找你?”
沙狐拍了一下尾巴,奚落道:“那仙长呢?他们叫你什么仙君,什么师尊,听着像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为什么也东躲西藏?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你?”
郁安淡淡道:“不过是寻仇。怎么,你一只小沙狐也是沙华门的仇家?”
沙狐哼笑:“仇家算不上,他们要灭口。”
郁安:“哦?”
看他一脸不信,沙狐的尾巴一甩,“我就是抓住了他们把柄,怎么样!”
郁安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什么把柄?”
沙狐眼珠一转,抬了抬短下巴,“既然又回了这里,在你们手里和在沙华门手里都是一死,我守口如瓶也没什么好处。你们要想知道也不难,但能给我什么好处?”
郁安自椅子上起身,见它吓得一缩,不由勾唇。
“那就要看看你口中所言价值多少了。”
沙狐老神在在:“是顶级密辛,说出来要惊掉仙长的下巴。”
郁安淡然一笑:“哪方面的?”
沙狐哼哼唧唧不想说,看着郁安蹲身下来,慢慢拨弄着它身上的缚妖索。
下一瞬,沙狐被收紧灵索挤得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
这一对怪师徒真是如出一辙!
它挣扎时声线都在打颤:“我说我说,是神器!神器——”
心中的猜测被坐实,郁安眸光一动。
后话还未道出,一道温和的声音已经插话进来:“什么神器?”
那狐狸傲然道:“自然是足以搅弄风云的东西。”
答话之后,它眯起眼睛往声音的来处看,沙狐毛立即就炸成一团。
“仙、仙、仙长大人!”
薛无折将辉寒剑放在桌上,对一人一兽轻柔一笑:“两位似乎相谈甚欢?”
郁安起身,“随便聊聊。”
压住胆战心惊,沙狐梗着脖子望着两人,“总之,我只能说这么多,你们若想知道更多,就要用等价的东西交换。”
薛无折一脸认真:“用你的命来换,怎么样?”
在沙狐目露警惕之时,他又温声道:“说笑的。”
郁安看向沙狐,安抚道:“此番逃难,你妖力大损,若无数年修行难以弥补。我们可以给你修行灵力,只要你说的东西于我们而言有用。”
他说话时,薛无折很自然地靠了过来,听到要给灵力那一段,眼睫动了动。
妖修修行需要的天地灵力只多不少,这两人都是修士,会甘愿取出修为?
那狐狸半信半疑,“真的?”
薛无泪指尖一寸一寸按着郁安的脊骨,看向沙狐的眼神纯善至极,“若你能帮我们,我们必会鼎力相助。”
两方达成一致后,沙狐将被追杀的原因说了出来。
沙华门御兽凶名在灵兽间传得很广,灵兽妖修都有意不与这些人正面撞上。
漠北一带未开灵智的异兽也很多,早年被沙华门被抓入大狱的不在少数,绕是如此,仍有诸多高阶凶兽在外逞凶。
当时的沙华门虽有威望,却也不像如今这般百战无败,直到现任门主横空出世,一力镇压了千百恶兽,沙华门的声名才流传更广。
在无灵智的作恶凶怪被抓得差不多之后,沙华门没有就此停手,开始有意追捕妖修与灵兽。
作恶的被抓也算咎由自取,但直到从来专注修炼的沙狐被捕,它终于意识到沙华门并不如凡人称道那样秉公持正。
被捕的妖修灵兽被按品级分给门内弟子,做灵宠或是其他,刻上兽契法印,听命主人,不得有反心。
沙狐与其他高阶妖修被单独留了出来,听说是要供少门主回城挑选。
这两年,这位少门主的凶名可比他的姨母门主更盛,出城猎兽平定一方的事都是这位在做。
这人手段也狠,但凡遇上作恶凶兽绝不手软,生了一张清秀脸,杀孽却太重,侥幸从他手中逃脱的妖兽少之又少。
一想到要做这位的灵宠,沙狐连夜就逃了。
它的能力是幻影移形,逃出兽狱只能说是有惊无险,临近结界大门时还是附在弟子身上才侥幸逃掉。
但沙华门内灵禁众多,沙狐辗转许久,竟转悠到了门主院里,想要夹着尾巴离开,但突然感知到一阵悍然灵波,便缩着脖子留下来了。
“待磷儿归来,这东西就能托付与他了。”
黑夜中,褐色的狐狸眼往屋内瞧去,只见那不施粉黛的门主微微侧身,手中握着一团光晕,而后光晕银光一闪,化作一串山水纹银铃。
山水流淌栩栩如生,银铃分明未动,散发的威压已叫妖兽们两股战战。
门主身后影影绰绰立着的那位女子开口道:“云磷向来懂事,定不会辜负门主的好意。”
沙华门主握紧银铃,还要说些什么,倏然将目光如刀看向窗外——
“谁!”
偷窥被发现,沙狐闪身就逃。
它自诩移形最佳,即使沙华门主有御兽银铃在手也追赶不及,却不想对方手中银铃一瞬之间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成了自天而下的银笼。
沙狐眼睁睁看着那银笼兜头而下,闪避之时差点被压断尾巴。
沙华门内居然藏有可以任意改易功用的神器,妖修们简直没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