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出声,但周围的学子们也渐渐止住话头,互使眼色,偷瞄着堂里突然出现的“女子”。
乍一看只觉这位清丽佳人有些眼熟,有大胆的人细细打量佳人的眉眼,这才恍然大悟。
哦,是那位自小就将礼肃看得很紧的玉安殿下,这可是敢和远之公子叫板的人。
想清楚这一点,众人不仅没觉得失望,反而用一种自认淡定实则火热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穿巡,静待看戏的模样。
郁安只忧心了一刹,瞧见赵远之的所有攻势都被礼肃巧妙化解,也就慢慢放了心。
他顺着人群让开的一条道走到前排,安静地等礼肃比试结束。
多番进攻都被四两拨千斤反击回来,赵远之耐心已然告罄,出手越发急切。
又是一个扫腿被折身闪开,不仅没讨到好处,肩膀反被掣肘,扭身甩开后又被肘打了一击。
人群声音止歇后,赵远之只想速战速决,右手发力迅速打出一掌,疾如雷电。
礼肃本可背手躲开,眼角余光瞥见一点素白衣裙,身影一顿,竟硬生生吃了这一击。
这一掌赵远之使了八分力气,像是要把对面人肩骨都拍断。
但礼肃的骨头倒是没事,只捂着肩膀退了几步,低低叹出一口气。
赵远之扬眉吐气,自觉掰回一城畅快至极,立即都要乘胜追击。
“赵远之!——”
一道冷沉的声音将赵远之还没流露出的笑意打散。
他动作一停,寻声看去,只见郁安捂着嘴唇咳嗽。
咳了几声,衣装清艳的“女子”对他微微一笑,仿佛方才高昂又沙哑的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一样。
“远之哥哥,你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被许久不见的人叫着哥哥,赵远之哪怕再不待见对方也不好拒绝,何况这还是相识几年都没给他好脸色看的郁安。
赵远之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品着那声“远之哥哥”,头脑发热地让人替了自己的位置,就领着郁安进了馆内的一处厢房。
礼肃放下了搭在肩上的手,眸光落在两人的背影上,轻柔又幽深,像只自无名洞口扑翅飞出的暗色蝴蝶。
除去开始的笑语,郁安一路都很沉默,进了屋子目光都没放在赵远之身上。
赵远之将门关了,大步寻了个软榻坐了。
见郁安站在一边不语,他率先出声:“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郁安垂下眉目,“你别再刁难礼肃了。”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赵远之嗤笑,“就为这个?”
郁安道:“这几年,你总是刁难他。”
“你不是护他护得紧么?”赵远之兴味索然地往后一靠,没骨头似的倚在榻上,“我哪有机会刁难他?”
看着郁安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又混不吝似的笑了,“再说,刁难他又如何?本公子行事向来坦荡,教训教训这个敌国丢过来的杂碎,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你是公主,梁嗣是太子,我是功臣后代,只有我们才是一类人。”
他甚至还没放弃劝解郁安,“别再顾忌那个废物了,听你远之哥哥的话,这样对你我都好。玉安妹妹……”
越说越动情,他晃着腿又叫郁安,刚喊出一声妹妹,却听“铮”的一声——
下一刻,冰冷的剑锋已经抵在脖颈上了。
赵远之抬头,对上郁安冷漠的眼。
郁安反手执剑,膝盖抵在榻上,压得赵远之动弹不得。
冷光打在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构造出一种锋芒毕露的艳丽。
赵远之怔怔地看着郁安,恍惚地想到,梁嗣的这个妹妹,明年好像及笄了。
见赵远之还神游天外,郁安沉眸,倾身警告:“再为难礼肃,我会杀了你。”
离得太近了,赵远之依稀能嗅到郁安身上的脂粉香。
对方声音暗哑,说话间热气全铺洒在面上,赵远之小麦色的肌肤忽然泛起了红晕。
郁安:?
他面色古怪地盯着对方看了几秒,撤身离开。
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抵在这人脖子上的剑收了,突然听见房门一声“嘭”响。
郁安回眸,刚好看到礼肃一本正经地收回了踢门的脚。
这人甚至还理了理衣摆,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
待看清了屋内情形,他眉头一皱,快步上前。
“赵远之做了什么?”声音冷得像冰。
郁安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赵远之怔然泛红的脸,视线撤回,抬眸对上礼肃沉冷的眼睛。
这么一会功夫,礼肃像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玉的脸庞紧绷着,眸中霜寒一片,显然是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