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赔偿的金额未免太大,都抵得过十场眼科手术了。
季远听着机械女音读出的数字,平静的面容微微一动,表情复杂起来。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很快就将那条转账消息抛之脑后。
逃犯入狱后,再也没见过季远。
枯坐在单间牢房里,他不止一次抬头看着高悬的小窗,像是通过那窗户在看什么东西似的。
监狱里也可以进行常用物品买卖,逃犯将拿到的钱全买了盲文文具和信纸。
有时候月光透过窗户撒进室的墙上,逃犯会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点光线,神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休息的时候,他经常写信,用的全都是盲文。
如今他对这些东西已经很熟悉了,没有一点停顿地戳了一行又一行,将信纸写满之后就带着薄茧的指腹去检查整页的内容,发现一点瑕疵都会整页推翻重来。
寄信的时候,他填上了记忆深处里季远家的地址。
狱警问他写的是什么。
逃犯绷着脸,眼神却柔软得像棉花。
“情书。”他认真回答。
明晰心意之后,逃犯给季远写过很多情书。
季远从来不读。
哪怕逃犯使坏地把珍藏爱意的字句夹进书页里,季远误读之后会拧着眉头,把那页信纸挑出来揉团扔掉。
即使到了现在,逃犯也不知道季远会不会读他写的信。
但他还是坚持写了,脊背笔挺地将对季远的很多想法写进信纸,然后贴上邮票写好地址,按时寄出。
这些关于思念和爱的信件会被对方看到吗?
故事的最后,伏案写信的逃犯眼神期待,将又一张信纸放进了信封。
而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经过短暂的沉默,在恢复视力的手术单上按下了手印。
至此,《远山雾色》剧组迎来杀青。
伴随着乔放的喊卡声,现场一片欢呼,飘飞的彩带落了一地。
两位主演老师和导演制片人分别拥抱,在场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很浓。
郁安抱着花,在卓承笑吟吟靠过来的时候,对他低声说了句“杀青快乐”。
卓承含笑看向郁安,微微上扬着的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光。
“郁安,杀青快乐。”
电影的拍摄工作全面结束,乔放将杀青宴定在第二天,让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郁安和卓承一起回了酒店。
因为前段时间为了符合角色状态减重太狠,郁安进来被卓承紧盯进食。
每天摄入的营养得简直不能更标准。
卓承监督得很严厉,又要管郁安吃饭,又要管郁安敏感易红的眼睛。
好在拍摄结束了,那副美瞳终于不必再戴。
郁安暗暗松了口气,对卓承高强度的盯梢有点吃不消。
用完晚餐按铃让人来撤下了餐具后,套房里重新陷入安静。
卓承很轻地摸了一下郁安发红的眼尾,起身去拿了眼药水来。
郁安很自觉地仰起头,知道对方一定又要亲自动手帮他。
打开药水盖,卓承扶着郁安的下颌,垂眼去和他对视。
抬起眼帘没有褶皱,白而薄,细看甚至能看到一点透过皮肤的血色。
那对眼珠剔透又明亮,漂亮得像是富有生机的雨后丛林,其中情绪淡淡,但又能感觉到温柔。
卓承垂目看了一会,弯腰去亲郁安。
郁安没拒绝,顺势抱住他的脖子,身体往后倒靠在沙发背上。
卓承在那淡色的唇瓣上简单贴了一下,将药水放到一边,然后勾住郁安的腰身,再次吻了下来。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一个温柔又深入的亲吻。
结束之后,郁安发现自己又坐在了卓承腿上。
虽然已经对这种情况逐渐习惯,郁安的脸还是有些红。
卓承亲亲他的耳朵,喊他:“郁郁。”
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郁安重新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到对方肩头,“……抱我进去。”
卓承低低一笑,伸臂将他抱了起来,不急不缓往房间内走。
走到一半,他甚至还使坏般将怀里的人颠了一下。
郁安勾住卓承颈脖的手一紧,双腿没有落点只好用力环着这人精瘦的腰身。
卓承含笑托了郁安一把防止他下滑,然后手放那不动了。
郁安没忍住咬了他一口。
卓承一边哑声哄着他,一边推开了房门。
房门合上,关住了一室的低语与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