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客人也多,郁宁一进去,就看见了高台上软语唱曲的美貌姑娘。
她没多看,有位中年管事迎上来道:“姑娘可是有事?”
来往皆是男客,突然进了个袅娜的姑娘,自然吸引了一众关注。
在那些看好戏的目光里,郁宁温声道:“劳烦,我找萧郎君。”
声音掷地,如月光倾洒,没有直言姓名,但已足够形成暗示。
管事会意,多打量了一下这个蒙着幕篱的女子,笑得别有深意。
“郎君今日恰在楼中理事,姑娘若是不介意,我便领着您去厢房内稍作等候。待官人处理完琐事,便会来见您。”
郁宁应了好。
管事脸上笑意更深,眯起的眼睛闪过一抹轻视,但眨眼睛间又只剩真诚。
郁宁看出眼前人的表里不一,白纱内的唇角轻抿,却没出声驳斥对方。
放下矜持私会男子,本就不是件好听的事。
她自觉难堪,只好强打着精神跟上管事在前引路的步伐。
与几个妆容精美的歌姬错身而过,一路到了二楼的厢房,郁宁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了点来自那些女子的花香。
她嗅着混杂的花香,被中年管事安置在了一间雅致的厢房,告知过名字后被示意稍作等待。
外面的柔腔透过不厚的墙壁传入室内,郁宁没心思细听,幕篱都没摘又推门而出,视线将将捕捉到那管事拐弯处的衣角。
凭着直觉,她跟上了管事的步伐,遥遥听着对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往楼上去。
郁宁跟着他上了相对空旷的三楼。
楼道里不再有行来行去的美娇娘,甚至听得清绣鞋踩在木板上的细微声响。
幕篱白纱飘动,郁宁摘下它放在地上,借以减轻负担。
没了阻碍,她脚步放得更轻,在每一次中年管事回首之前,先一步侧身躲到柱后。
朱红木柱将绯色衣裙挡了个彻底,管事并非习武之人,捕捉跟踪者的水平与常人别无二致,自然没察觉到一点异常。
于是郁宁默不作声地跟着管事,直到对方走到走廊尽头,敲击两下就推开一扇了雕刻精细的门扉,众多女子的欢笑声瞬间涌入寂静的廊道。
管事闪身而入,门扉一合就为长廊隔绝了笑音。
郁宁放缓步子地走到那扇门边,透过雕花缝隙的麻纸,依稀瞧见室内的光景。
只见中年管事立在屏风前,对着里面的人拱手道:“少爷。”
无人理睬,只有一个含着笑意的娇俏女音透过屏风传出来:“李管事今日怎的如此不懂规矩?不知此时官人不会见你么?”
“正是,”另一个清冷的女音也混了进来,“官人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倒会来搅兴致。”
娇俏些的女音道:“姐姐怎么又是一副夫子的说教腔调了?莫不是来了这么久还没改过来?官人可不喜欢。”
几个女声同时嘻嘻地笑起来。
李管事用袖子不停在脸上擦拭,似乎已经汗如雨下。
正进退两难时,有道散漫低哑的声音在一众女子的嬉笑声里解救了他。
“何事?”
那道声音从房中模糊传出,落在郁宁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开。
从未听过玮郎用如此玩世不恭的语气说话,她心中莫名恐慌,玉手下意识搭在了雕花木门上。
而屋里的李管事已经向萧玮舟说明了来意:“有个姑娘来此寻您。”
“哦?”还是一开始的娇俏女音先接话,“哎呀呀,官人又给咱们添一个妹妹?”
“芙儿,不得无礼。”萧玮舟声音带笑地斥了一声。
屏风后一阵低闹。
萧玮舟声音重新传出来的时候又哑了几分,“什么姑娘?”
李管事道:“是位穿着红裙不喜多言的姑娘。”
没一点属于郁宁的特征,萧玮舟放下心来,又傲慢道:“我倒是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清冷的女声接道:“官人日理万机,忘记不要紧的人也在情理之中。那女子莫不是来占咱们便宜的?”
萧玮舟道:“那她是如何得知我是此处的主人?”
“谁知道呢?这种人真是惹人生厌!”娇俏女音道。
你来我往了一个来回,萧玮舟也生出了几分兴致:“那姑娘说了什么?可曾说自己姓甚名谁?”
李管事的冷汗慢慢止住,思索道:“别的倒是没说,我问过那女子的名字。她说……她说她叫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