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窗户,所以我看不到他的样子。
我想,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他被捕后,就一直被卡金国王关在这个狭窄的牢房中。因为缺少最后一块碎片,壶中卵仪式无法被完成,所以他也就一直以这样的形态被关押着。
他被接入了强制进入「绝」的某种装置,只不过,因为一次偶然的停电,这个装置突然失控了,于是他,或者说,他所背负的念兽,再次陷入了暴走的状态,让医院出现了恐怖游戏一般的场景。
“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卡卡?”
但是,面前的人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发出野兽一般的呜咽。
我努力凝聚手头的最后一点力量,做出了一把铜钥匙。
我在他身侧的墙壁上做出了一扇门。
门打开后,月光照进来,带着微腥的海风,还有浪花的涛声。
“呜……呜……呜呜……”
他发出了好像欣喜,又好像痛苦的哭声。
我从来没有想过人类也可以变成这样的形状。
他的骨骼不自然地弯曲,皮肤上生了疮,大大小小的红斑像屏幕出了故障一样排布在那张佝偻的后背上。稀疏的头发贴着头皮,深陷的眼窝已经看不出神采,只剩下了许多许多的痛苦。
“不……不要……看……”
他好像是趁着理智回归的一瞬间,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诶,怎么回事……”
我擦着眼睛,但是泪腺就是不听使唤地疯狂运转,怎么擦都擦不掉。
就好像我越擦眼泪就掉得越凶,偏要跟我作对一样。
我哭啊哭,哭啊哭,我发现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但我还是努力抱住了他。
“我一直……一直觉得你很帅,长得像电影明星一样。”
“不……不……”他呜咽道。
我使劲抱紧他。
“你很帅,很可爱,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眼泪还是完全不听指挥,我觉得自己逊毙了,这样哪里像一个差点毁灭世界两次的超级大反派。“谁害你这么难过,我去、我去帮你教训她……”
“不……不……”他说。
我想象过无数次,在脑海中排练过无数次这个场景。
每一次重新设计和调整抓捕他的方案,每一次微调制作钥匙的地点的时候,我都在脑海中想象现在的这一幕。
我以为自己已经全副武装。
我以为自己做好了觉悟。
但是,我没有。
“不要……伤害……她……”
他挣扎着说道。
那一个瞬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狠狠掐住曾经的那个自己,狠狠把她摇醒!
“没事的。”我说,“她的命很硬,顽强得像蟑螂。”
“不许……不许你……说她……”
“没事的,卡卡。”我说,“会没事的。”
就在那个瞬间,他的理智再次陷入了混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哀嚎。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的手中渐渐僵硬,贴在骨架上的皮肤渐渐绷紧,然后放松。
“对不起……”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遮住了月光。
“看来任务已经完成了,这里似乎不需要我了呢。”
揍敌客家的长子意外地说道。他又嘱咐了我几句善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正准备离开,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说道:“这次你做得不错。”
“回去我会让爸爸给你涨工资的。”
他离开后,我坐在那里。
看着月光,海浪,沙滩。
我抱着那个逝去的友人。
我为他唱了一首歌。
以前看过的电影里说,每一次告别就是死去一点点。
所以我也轻声对他说了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