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把自己的话问完:“你今天,怎么会和梁有生一起来?”
他本意是想问傅昭来他们这儿是做什么,总不会也是和梁有生那傻缺一样要学什么功夫。
可不知怎的,傅昭像吃了火药一样,会错了意,
炯炯有神的眸子像是瞬间挫进了火星子!
“我虽跟他一起来,可没跟他一起乱搞。”傅昭说。
楚别蹙眉,莫名其妙:“什么?”
就听傅昭的声线格外冷:“我和梁有生,就是普通相识,昨天偶然听他说撞了人,才问了一嘴,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哼,他去妓院,也不会叫上我。”
楚别一听,眉头锁得更紧,唇角却略带了笑意。
“你什么意思?”
傅昭不看他:“没什么意思。”
“哦。”
楚别淡淡地注视他,既不解释,也不自证,等傅昭先憋不住。
就见傅昭的两条眉毛果然抖了两下,果然很生气的,那表情仿佛在质问:“——你哦什么?玩过男人,又玩女人,你很光荣是不是?”
然而傅昭没这么说。
只见他高大的身体蹲了下来,在楚别包扎好的手臂上打了个很漂亮的蝴蝶结,紧皱着的眉头看上去厌烦极了,却一言不发的。
楚别倒是先开口:“那你不想问我点什么?”
傅昭轻微摇了摇头,倒说了句完全不相关的:
“十八里铺的孔大娘活了一百岁。”
楚别:?
傅昭停顿两秒,把绷带收好,接话面无表情:“因为她从来不多管闲事。”
话音一落。
楚别没忍住,笑意立刻从眼睛中涌了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孔大娘的孙媳妇,不到三十就死了?”
傅昭:?
楚别淡淡道:“因为不管闲事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孔大娘那样,真不在乎,所以不管。可她那孙媳妇,明明想管,却只把埋怨憋在心里,最后活活能把自己气死。”
傅昭也气笑了,后槽牙咬紧,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什么意思?你点我呢?”
楚别也不看他:“没啊,没什么意思。”
傅昭被他这句“没啊”,激得火烧到喉咙。
憋了半天的气终于涌到胸口,冷言冷语的样子,也再装不出来。
虽然他仍是冷着一张俊脸,那板着的面孔,却像是隐有那“大公无私”的包公神韵,
“好啊,我是爱管闲事的小媳妇儿,那你就说说吧——去妓院?啊?怎么回事儿?你好光荣啊?你是不是也要用上梁有生的那句话——男人去妓院本来就正常,没一个男人是干净的?”
楚别蹙眉,没动。
他以为傅昭有意见,却没想到傅昭的怒火这么大。
于是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这件事情,然而半晌过去,他也只是回答了傅昭那个问题:
“我从没这样说过,也没这样教过别人。”
傅昭勉强忍住战栗,情绪却写在脸上。
那目光似在质问,似在后悔,又似在犹豫,最终还是像只愤怒的小狗,梗着脖子问了出来,针尖对麦芒的,有些咄咄逼人:
“那你不正正经经地谈个女孩,又是跟……哼,又是去妓院的,你干嘛啊?正常过就不能过了吗?”
楚别被他戳着脊梁骨地这样问,只能愣愣地看着,一时哑口无言。
像傅昭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年纪。
是这样年轻,也这样昂扬。
他好似一团猛然灼烧起来的火团,爆裂般炸开,毫无征兆地将火星子烫在他身上,如鞭笞拷问一般,用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而若自己也再年轻几岁,倒还真要被这暴烈的火焰点着,也激起一些正派的火气。
可是现在,
他连喘气都累得费劲。
只见楚别额上的汗珠更加细密,疲惫的面色而略显痛苦,于是瞥开了眼,极轻地叹了口气。
他总不能说,当时他答应梁有生进去院里那边,也只是想确认一下怡红院火柴的样子,是不是姜唯诚口袋里,用来来掏耳朵的那种……
他说不出口。
楚别突然觉得,纠结在这种事情里的自己,好像陷在泥潭里的狗,浑身脏污的丑陋——
太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