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擦的?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你和我说实话行不行?”
楚别实在觉得姜唯诚话多,甚至有点故意延长对话的成分,忍了许久的耐性终于告罄,用了点力把姜唯诚往后一推,差点给人推倒了。
他冷着脸道:“省省吧,我现在已经没兴趣骗你了,刚刚说得所有话,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
姜唯诚见他烦了,赶忙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谁他妈开车门那么不长眼睛的?看不见有人吗!”
楚别见他变脸这个快,都赶上京剧里专业变脸的了,哂道:“——你出去吧,我还有事儿。”
姜唯诚死皮赖脸地,一把将楚别的细腰给薅紧了,楚别疼得闷哼一声,本来就被捣了一拳的胃剧烈地痉挛起来。
梆!
楚别一拳头砸在姜唯诚的脑干上,直接给人一拳揍开,骂道:
“滚。”
姜唯诚被他拍得眼冒金星,捂着脑袋坚持说:“……我知道,我的错,我的错,那我先帮你处理一下手臂吧?”
楚别冰冷的目光如毫无温度的剑,姜唯诚没来由地心慌。
“我……”
楚别打断他,凉凉开口:“胳膊上不要紧,倒是你打在腹上那下,八成是要十天半月都只能吃稀的,姜唯诚——”
楚别叫了姜唯诚的名字,之后声音一顿,没再说下去。
姜唯诚恍惚了须臾,就听这个被他放在心上爱了十年,处心积虑才得到的人,似乎对着自己没有任何留恋地开口:
“这十年你包容我,也辛苦,这一拳我不跟你计较,也算你还给我了。”
姜唯诚深邃的眼睛一片死寂:“就不能原谅我么……”
楚别都想开门把姜唯诚扔出去了,有几分不耐烦地说:“没什么原不原谅,反正咱们算了吧。”
姜唯诚眼见楚别的态度如此僵硬,又立刻改口,又表忠心又献温存:
“我告诉你!我和那水凤就真只是随便玩玩,我的心一直在你这儿,只要你还愿意一天,我们就一起过一天,就算我和水凤成了家,咱俩也可以一直这样,永远不变的,我对你始终如一的。”
姜唯诚说得颇为情动,眼见血水顺着楚别的手腕非常缓慢地流下,苍白的皮肤染上血色,用粗糙手掌帮他抹掉,可楚别抬眼,直直地看向他良久开口:
“你让我恶心。”
“我,……”
姜唯诚还想狡辩,就见楚别冷笑一下,极不耐烦道:“你的意思是你娶了水凤,我也给你搞着——我俩都给你操呗?”
他说话太过直接,姜唯诚愣住。
楚别哂道:“不说了?不是挺能说的?”
姜唯诚:“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又误解我,我们本来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楚别不愿意把这些毫无意义的车轱辘话继续说下去,对姜唯诚道:
“跟你说话就费劲,滚出去,我跟楚行德说让他去帮你提亲。”
“你敢!”姜唯诚面色很不好看,“我要是偏要纠缠呢?你不怕我把咱们的事儿、还有你的事,全给抖出去?”
姜唯诚慌不择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楚别的下半身,楚别当然听懂了他的威胁。
那蚀心刻骨的疼痛掩在平静之中。
只见他将脖颈高傲地扬起,风轻云淡般笑了笑。
笑意清浅,目光中的一点寒芒亮得耀眼。
“行啊,”他说,
“你敢你就试试。
“你知道我,
“从来不怕威胁。”
话一撂下,楚别的火气再屏不住,抬脚踹了门就离开,独留姜唯诚一人失魂落魄地瘫在屋里,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的悔不当初都要将他淹死,一个耳光极用力地甩在自己脸上!
没人管他。
外头开饭了,楚娣把蛋糕给切了,欢欢喜喜地分着,分了一圈儿,刚好分完,忘了给姜唯诚留了。
楚别看了一眼晚饭,没什么胃口,头晕又犯恶心,寻思着要不要找点来药吃,可在仓房翻箱倒柜寻了一会儿,只堪堪找到一盒空包装纸,里面本包着的止痛西药的确刚好用完。
腹部的疼痛过于剧烈,瘫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强撑的精神在这一刻松垮下来。
楚别单手撑住身体,满面细汗,面如冷玉,颇为脱力趴在那许久没擦的货台上,很安静地缓了一小会儿。
不知汗水还是泪水。
一滴咸渍清澈的水滴落到桌上,细微清浅。
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蒸发,安静得无人知晓。
因蛋糕而鼎沸的笑闹声听上去十分遥远,听上去,却快活得仿佛另一个人间。
可楚别的世间只剩了一轮月亮,
忠诚地升起在东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