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玦这段时间的状态一直很不好。
整天浑浑噩噩,夜里睡不着,早上醒来又像睡不够一样,噩梦一个接一个的。他眼底泛着血丝,头发糟乱成一团,下巴和两颊上的胡子也长得乱七八糟。
齐江的罪行和他的死亡一样,在同一时间把宋玦推进了巨大的震惊里,而宋卫平对夏丹萍做过的事却成了把宋玦钉在耻辱柱上的罪魁祸首。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有个如此卑劣的父亲。
再回看他一个月前的心境,他觉得自己如此可笑。
那时,他一再说服自己,赵罡是赵罡,夏琮玺是夏琮玺,赵罡做过的错事,不应该让夏琮玺来承担,所以自己应该继续爱他,除了瞒着夏琮玺暗自行动把赵刚送进监狱,他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夏琮玺。
那时,他觉得自己在爱情上足够宽容足够大度,他觉得自己为爱情几乎牺牲了一切。
现在回看,那时的自己简直是个目空一切的自大狂。
整件事情里,赵罡不无辜,但他也是受害者。
宋卫平,这一切的恶,都是因为宋卫平。
妈妈的惨死,夏丹萍的受辱,自己的孤苦,祖父母早逝,夏琮玺的家庭破裂,甚至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卫平。
可笑,自己还在找凶手,他应该感谢凶手吧,感谢那个早早就杀了他的凶手。
他不止一次梦到,妈妈过来抱着他说,“小玦,咱们今天出去,晚上不回来。”
他问妈妈,“我们去哪?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回答他,“去一个再也见不到宋卫平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梦里的他雀跃的回答,“好!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每每梦醒后,那种雀跃兴奋都转成一腔痛苦酸楚,折磨的他喘不上气来。
专案组的工作基本到了尾声,剩下的工作方组长全权包圆,强行把老汪送回家休息。老汪年纪大了,又因这个案子操劳了几个月,回家一歇竟然连续睡了40多个小时。儿子汪金城打不通电话找上门来,才发现老爷子昏睡在床上。
他惊惧之下打了120,就医后才发现老汪不但血压高的离谱,还有中风。
老头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的病情,而是问宋玦有没有找过他。
汪金城一脸后怕道,“爸,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吧,宋哥没找过你,我没告诉他你住院了。”
老汪带着呼吸器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汪金城道,“医生说让你先住一周,稳定了才能出院。”
老汪闭了闭眼睛,对儿子道,“你打电话给他,让他来看我。”
汪金城听话的拿出手机,一边找宋玦的号码一边问,“爸,你找宋哥有事吗?”
老汪叹气,“知道真相心里一定不好受,他身边连个能开解的人都没有…… 唉!”
手机里传来关机的提示,汪金城道,“他手机关机了。”接着又小声埋怨道,“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爸,对他比对我还上心!”
老汪也不生气,眼睛看向儿子,“你是有福气的人,有父有母,现在还有未婚妻,他是什么都没有啊!”
汪金城想想宋玦,也感叹道,“宋哥确实是个可怜人,他那个姑妈一家对他也没多好。”想想又道,“其实宋哥条件这么好,想找个老婆不是难事,他怎么这么多年一直不找呢?”
老汪一想到这件事心里更难受,赵罡自首那天,他见到了夏琮玺,远远看了两眼,是个帅小伙。后面赵罡的陈述里也说得明明白白,夏琮玺鼓励他说出实情,父子俩都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不用问,这件事都闹到了这个份上,夏琮玺必定不会还待在宋玦身边。
老汪心疼宋玦,受了三十几年的苦,好不容易碰上个好人,还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你去,”老汪动了动手指,“去找他,让他来看我。”
“嘿,老爷子,哪有你这样的啊?还上门找人家来探望你?”汪金城不敢置信。
“叫你去你就去!别跟这废话!”老汪懒得跟他再说,只闭上眼睛。
汪金城抿了抿嘴,看在老爹还躺在病床的份上问,“宋哥家在哪啊?我没去过。”
老汪这才睁开了眼睛,“安河街的公寓小区,具体房号我也不知道,你去小区问问。”
汪金城彻底垮了脸。
老汪看他半天不动,皱着眉头道,“快去呀!”
于是,在两个多小时后宋玦打开房门时,见到的不止汪金城,还有被他三寸不烂之舌忽悠来的几个小区物业保安。
“您好,请问您认识他吗?”保安率先开口问宋玦。
宋玦点点头,问汪金城,“金城,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汪金城就差感动的要哭,“我爸住院了,打你电话死活打不通,老爷子非要见你,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跑到物业查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