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罡释放那天,宋玦也到了看守所,他知道夏琮玺一定会来接赵罡的,他想见见夏琮玺,无论怎样,两人都应该好好谈谈。
可车还没停下,远远就看到两个身影站在看守所大门旁边,其中一个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夏琮玺。那另一个是谁?
宋玦干脆把车停在大门附近的车位上,并没下车,一直坐在车上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短短几天,夏琮玺苍白了很多,显得精神不好,他跟那人一直并肩站立,偶尔会相互说话,并没有亲密的举动,直到赵罡出来,夏琮玺冲过去与父亲拥抱,另一人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后来夏琮玺拉着赵罡走到那人身前,看得出是在介绍,紧接着那人递给夏琮玺一串钥匙离开,随后夏琮玺用那串钥匙打开一辆车与赵罡离开。
宋玦猜测着那人跟夏琮玺的关系,很可能是认识不久的朋友,但关系应该不一般。宋玦心里突突地跳,难道他们会有下一步发展?!他下意识的远远缀在白色越野车后。
赵家目前依然被封,父子两人多年也没置备其他房产,夏琮玺只能带着父亲去了自己暂居的宾馆。
夏琮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并不高,工作这么多年,公司的单身宿舍他住过,出差时的大通铺他也住过,不是财务一把手,普通工作人员的条件一向没有多好。
那天从宠物医院出来,郭琦依然提出送他,他只得无奈的告诉他,自己还没找好住的地方,只需要在附近找一家快捷酒店就能打发。郭琦没有多问,载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停在一家连锁酒店的停车场,并对他说,“这里离我家很近,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在等待赵罡消息的几天里,夏琮玺一直待在这家酒店——一家普通的快捷酒店,普通的双人标间,每天费用200元以下。
赵罡跟着儿子进入房间,入眼只有两张床,一张被子稍乱,另一张铺得平平整整。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赵罡问。
“是啊,家里被察封了,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的。”夏琮玺回答,“这里是郭医生帮忙找的,离他家不远,我有时候会去看看那只小奶猫。”
赵罡看着儿子,“小玺,你跟宋玦……”赵罡没再问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夏琮玺明白。
“爸,自从你被带走那天,我再也没见过他。”夏琮玺陈述事实,声音波澜不惊,但却透着股悲凉。
赵罡长叹了一声开口道,“也许他一直是怀着目的接近你的,从一开始他就在骗你,我也看走了眼。”
夏琮玺很想跟赵罡说自己知道他父母早亡的事,但宋玦从没说过他父亲是谁,也从没提过宋卫平跟自己母亲的过往,赵罡说他一直骗自己,也算事实。
沉默半晌夏琮玺开口问道,“我妈,真的是跟宋玦他爸……”
赵罡点点头,“我从没问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开始的,你妈也从没说过。那段时间公司配合监察部门审核两个项目,又赶上年底大核算,我连续加了两个多月的班,连那天去给你爷爷过寿都是直接从公司赶过去的,席上你妈突然对着碗里的熏肉干呕,旁边的女眷们就纷纷对着我祝贺,还向你爷爷报喜,说是双喜临门……”赵罡哽住了话,平静了半天才说,“你妈脸色很难看,一直盯着我。我还是太年轻了,过于冲动,当时就摔了碗筷离席。”
夏琮玺也是第一次听到赵罡讲述这件事,情绪跟着赵罡的描述起伏。看到赵罡又说不下去,他起身烧水烫茶,直到茶香飘满了屋子,才递给赵罡一杯茶。
“爸,喝茶。”夏琮玺声音温柔的说。
赵罡接过茶杯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把这套茶具带出来。”
“警方不是不讲理,收拾东西给足了时间,是我嫌麻烦不愿大包小包,所以拿得东西不多。”夏琮玺指了指自己的小行李箱,“里面一半都是你的东西,如果我自己一个背包就够了。”他笑着看向父亲,语气里竟然充满了孩子似的撒娇埋怨。
“小玺,”赵罡看着儿子,“我嘴上从来不说,但一向以你为傲,你做事靠谱,也有担当,只在感情上一路坎坷。原本遇上宋玦我以为你能苦尽甘来,却没想到这次当你绊脚石的尽然是父辈的纠缠…… 是爸爸对不住你!”
“爸!”夏琮玺瞬间鼻子发酸,“你别这么说。不怪你。”
“你也别恨你妈,”赵罡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我从没问过你妈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自尊面子直接提出离婚,她是流着泪同意的,办好离婚不到一周她就申请外调出国了,以后再没回来过。后来想想,我应该问问她原因,我们结婚才几年,感情一直是很好的,她也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后来几次跟她通电话,我和她吵架的点多半也都在这里,我怪她出轨,她怨我甚至不曾问一声。这么多年过来,我们都老了,也都一直单身,似乎这个问题成了我和她都迈不过去的坎,人生里感情的那个部分就此停滞在了二十多岁的时候,再也无法向前走一步。”
赵罡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里含着浓浓的怜惜,“我们都没有给你树立正面榜样,你不要学我们,你的人生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