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听岔的词诱发了彼此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坦诚,倒是意外的有些畅快。
季朗也对自己挺无语的,犯蠢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半晌都忍不住笑了。周钲摇着头侧过身,率先启步往前走,季朗紧跟其后。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清风拂面,带着潮意,两人缓缓地走出了宫门。
眼见着就要到周钲住处,季朗润了润唇,有些欲言又止。
周钲看了出来:“有话就说。”
季朗看着他:“你要不要干脆……”
周钲也驻足,认真的看着他,“干脆什么?”
“算了。”季朗挣扎了一下,“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周钲站在门边看着他挥了挥手,那少年雀跃的转身跑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蹬蹬蹬的又跑了回来,站定在他面前,微微喘着气:“夫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周钲半倚在门栏上,没说话,眉眼之间却是愉悦的。
季朗当他默认了,伸手将肖想了很久的男人拢进了怀里,脸颊还在那人的发丝上蹭了蹭,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拥抱,失而复得的欣慰,得到肯定的甜蜜,他的心里像是长了一棵桃树,桃花尽数绽放。
周钲任由他抱着,脸上温意融融,少年的火热将他清冷了这么多年的世界似乎都点亮了。
“回去吧!”周钲抬手拍拍他的肩。
季朗嗯了一声,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转身,一步一回首。
周钲忍不住好笑,月牙已经现出了影子,他朝着他挥了挥手,自己率先推门进了屋。不然就这分开不知道都要折腾多久。
屋内虽然依旧空无一人,但是由于装饰得温馨,倒也不觉冷清了。
季朗回了府,木槿早已侯在了府中,见他回来躬身上前:“殿下……”
“有消息了?”季朗坐回堂中,从袖中拿出“国安”的玉璜,就着烛光打量。
“绣娘是中毒。”木槿说,“她应该是患有风湿痹痛,一直都有在服用‘钩吻’用于止痛,只是那天的量被增加了。”
“钩吻?”
“‘钩吻’殿下可能没听过,但是它还有一个名字殿下定然知道。”木槿说,“钩吻又名断肠草,少量服用可镇通消肿,但是其同时也含有剧毒,仅需10片叶子就足以致命。绣娘很少与人交流,她的药也都是自己采的,服用的剂量亦是如此。我们早她服用的茶水中发现了少量的钩吻粉末。”
木槿继续道:“厉扬布庄虽居于西街,但其因为染布固色这些会大量用水,所以他们的水有两种,一种是从南巷的河边打来染洗布料的,另一种则是西街井口打来饮用的,那天绣娘喝的水却是南巷的水。所以,钩吻在从南巷运到厉扬布庄的时候就已经加了料了。”
木槿说到这里,抬眼看向季朗,犹豫了一下,补充:“运水的人都是厉扬布庄的老伙计,唯有一人专门拦下问过这水用来干嘛,甚至往水里加了些东西……那人是……”
“吞吞吐吐做什么?”季朗放下手中玉璜,横眼看了过去。
“那人是周钲。”
季朗的动作定住了,他正想着那人呢,以为是出现了幻听,“你说是谁?”
“是周钲。”
季朗微微眯了眯眼,“他加了什么?”
“他说是明矾。”
于是,木槿就将先前听到的话跟季朗都复述了一遍。
抬水的几个伙计路过南巷被周钲看到,他就笑嘻嘻的问这水用来干嘛?伙计们说用来染布固色的,于是周钲就问水怎么固色。伙计答回去会往里面加明矾。周公子一听眼睛就亮了,说自己那里有明矾,之前房子里闹虫,备了好多,为了避免浪费他就跟伙计们低价置换。伙计们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布庄里面的任何材料的进出都是有账的,周公子二话不说直接就从房里拿了包明矾倒水里,来了个先斩后奏,完了还直接管伙计要钱。
打水的伙计为了省事,便没有重新去打水,钱自然也没有给,把周钲给骂了一顿,没揍他都算是仁慈的了。
季朗听完,想了想,问:“那那水里加的是不是明矾?”
“固色的水挑回去自然是都要加明矾的,里面验出了明矾,也验出了钩吻。”
所以,周钲才是那个最值得怀疑的杀人凶手了。
季朗没说话,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去吃力不讨好的拦下打水的伙计?那他为什么又要杀了绣娘?他又是如何知道绣娘的存在,又是如何知晓绣娘在服用钩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