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怀生看的有些困倦。
也是第八次。
方城因为拥挤触碰到秦怀生右臂的时候。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逃离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与主街道相邻的另一条小路上,人影稀疏,多的是停靠的车辆。
临街便是喧扬的人间烟火。
他与方城在另一条安静的小路上散着步。
没有了身临其境的躁动,得来的是平静与心安。
“冷不冷?”方城攥上秦怀生的右手,捏了捏指肚。
秦怀生前后看了看,握紧方城的手掌,轻晃,“不冷,真热闹。”
“好看吗?人太多了,下回你好利索,我再带你看。”方城应允着,同身旁人道,“马戏团最出名的是变魔术,结果咱们看了一通杂技。”
秦怀生偏过头,蹙了蹙眉,“魔术?”
方城放缓脚步,带着人在小路站下。
“我给你表演个魔术。”
“好啊。”
两人面对面站着,秦怀生的右手仍旧攥在方城手里。
方城并不打算放手。
他将一直放在口袋的右手拿出来,空荡荡的五指在冷风里上下翻转。
“我手上有什么?”方城问。
“什么都没有啊。”秦怀生皱了皱眉,直盯着方城那只手。
方城微垂着头,看着秦怀生,用沙沙的嗓音开了口,“抬头,看我。”
对视间,方城举起手,在秦怀生脸侧一抓,攥成拳头,落在两人面前。
“你猜,我手上有什么?”
秦怀生抿了抿唇,遇到了大难题,他猜不到,心急地摇摇方城的手,“打开看看。”
五指打开,掌心躺着一颗剥了外皮的奶糖。
秦怀生还没反应过来,方城就捏着那块糖送到了他嘴边。
“腊八吃了糖,以后的日子也会甜蜜。”
秦怀生张嘴叼进去,含着糖问:“真的?”
方城整理着秦怀生的帽子,扬了扬眉,“当然是真的。”
他放下手,看秦怀生笑的心满意足,鼓起的脸颊一侧像极了林间藏食的松鼠。
这松鼠对他十足的信任,“行,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心满意足的,变成了两个人。
方城忽地一下倾身凑近。
秦怀生躲都没躲,眼瞳骤然放大,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马戏团那头不知又上演了什么高难度节目,惹得人群高呼喝彩。
临街一个大嗓门高喊道放烟花了。
秦怀生抬眼朝天空那朵湛蓝烟花看去时。
方城俯身抱住他。
右耳短促的感受到一抹灼热。
尽管他们身处闹市,尽管鞭炮声盖过所有。
可秦怀生的耳边只剩眼前人的呼吸。
他闭上眼睛,垂下头闷在方城肩膀,跟着方城的节奏,规律呼吸着。
最后一朵烟花在空中散去它的残影。
方城和秦怀生也再次踏上归家的路。
路上,秦怀生才知道,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迁户口的事我和秦姐商量过了,过到清州来之后,就改成城市户口。”
“我没和秦姐说其他的,但是你自己要清楚,先改清州的城市户口,以后才好往京市转,懂了吗?”
秦怀生重重点头,“懂了。”
方城牵着秦怀生,脊背挺的直直得,两人靠着路边,一边走一边说。
时不时得响起方城的一句询问,像极了大人叮嘱孩子。
“左主任一家明天就要启程去江南了,雪绒他打算交给秦姐照看,也是给你做个伴儿。”
“给我做伴儿?”秦怀生不解。
方城深吸一气,缓缓吐出,话中带着遗憾,“过年,我不能在清州陪你。”
“我知道,”秦怀生没当一回事,早在方苗来看他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过完年你不是还回来吗?”
方城点头,因为秦怀生的话,胸腔的郁结消散一些,“说的也是。”
“那白桉呢?你刚才说白家也出了事。”
小路上时而会有几个人影,同他们俩一样,准备离场。
可身后忽然响起的石子与脚步,却仍旧叫方城转过了身。
空荡荡的胡同随风滚动一片枯叶。
秦怀生看着方城的动作,不甚理解,“怎么了?”
又过了几秒,那胡同仍旧没有什么动静,方城才转身继续,“没什么。”
“我听说,白桉的小姑姑前几天生产大出血,命保住了,醒过来就给老爷子打了电话。这两天,白家就收拾行李呢,白老爷子估计要在京市住上两个月。”
秦怀生捉着话里没说清的地方就问:“那白桉和白桉的父亲也回去?”
方城嗤笑一声,“当然了,白老爷子在的地方,才是白家的年。只不过,白桉和白爷爷先回去,白叔叔会晚几天。”
“是这样啊,所以,这个年,你不在清州,白桉和左皓也不在清州。”秦怀生总结。
“是,也省的你跑来跑去拜年了,闷得慌可以和秦姐跑跑邻居家。”
方城轻声嘱咐,“但你要是不愿意去也可以不去,总归你这伤还没好全乎,而且你伤了他们也没来看看你,礼数上总是不太周全……”
又一阵寒风吹过当街。
枯黄的树叶再次滚动。
直到在胡同阴暗处撞上一只小皮鞋,枯叶才停下脚步,它微微扬头,同站在阴影里的长发姑娘对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