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基告诉你布加拉提失踪了。
“是替身攻击。”毫无悬念。
你僵在原地,听到男人问你:“你说那只猫眼熟,你在哪里见过?”
阿帕基说那只白猫是布加拉提。
你一时失语,疑心难道你又在做梦么?本来,这不过是个一闪即逝的念头,可那种反胃的感觉,模糊的幻觉,见缝插针地伺机行动,身体木僵僵地发冷,你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教堂拉长的钟声,又慢又沉。
某种预告一般的。
咚。
咚。
咚。
不。
你不要再陷入那可怕的状态。
你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阿帕基的手,走投无路的教徒一样躬下身。阿帕基察觉到你的失态,先你一步将你牢牢揽住,否则你要跪倒在地。你捧着他的手,口鼻埋进去,像一个虔诚的吻,微张的嘴唇印在他手心,呵出湿润的吐息。
那样微微热的吐息却像是寒冬的夜里呼出的一口气,苍白,虚无。
阿帕基知道一定是过于担心布加拉提导致你突然发作,“替身一定有破解的办法!”他懊悔地说,但你显然陷入自己急促的呼吸而听不到旁的声音。
男人不得不扳过你的脸,迫使你将头抬起来:“看着我!”
当一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必然正注视对方。
你脸上的神情令他咬紧牙齿——你才多大,为什么有那么多苦要吃?可你那双氤氲湿气的黑眼珠如此分明,其中透出的却不是他以为的颓丧与沉溺,奇异的生命力在其中涌动,你望着他像溺水的人望着桥上的人,你乞求他将你带出可怕的漩涡。
即使你短暂的人生中充满苦楚,你从未放弃,从未堕落,既然你并不屈服于精神的折磨,那么你总会好的!
阿帕基垂下头,灰紫的发丝滑落在你颊侧:“只看着我就可以了,只有我在!”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你,却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魄。
你缓慢地点头,张了张口,面前的男人忽然在你眼中变得苍白单薄,浓艳的鲜血无声地从他的口鼻流下来。“不,不!你受伤了,阿帕基!”你语无伦次地叫喊。
阿帕基蓦地抓住你的手,引你拂过他眉眼口鼻,顺着脖颈一路剐蹭往下,直到绑带的尽头:“那是幻觉,我完好无损!”
他的动作过于粗鲁以至于你的指尖插进皮绳的缝隙里,入手是鼓动的肌肉,你的指甲在上面留下痕迹,可男人感觉不到痛处似的面无表情,你触电似的抽出手,终于脱离幻觉。
阿帕基将你抵在墙上,以免你脱离他的控制:“听着,你太过紧张,以至于大脑产生这样的错觉。”
好使你在事情真的发生时能有一些准备,这是人微乎其微的自我保护。
伤口,血迹,疼痛对他们来说家常便饭,你的本能并不错,不过,这就不必说出来刺激你了。
“这并不是坏事,你不需自责。”他说。
你闭了闭眼,违背心意地想,就算再棘手再可怕,你没有空去让幻觉消失,你必须尽早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恐吓。
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空气里只有你渐渐放缓的喘息,阿帕基几乎无法分辨这是由于你的精神恢复,还是你因为疲累变得虚弱。他拇指抹过你唇角,冷冷道:“再不闭上嘴巴,也许我该考虑给你做人工呼吸。”
他嘲讽的语气使得话语中那层令人误会的暧昧意味完全不存在,你羞耻得一下子忘了心有余悸:“我已经好了,真的!”
阿帕基点点头:“你这次恢复得比上次快得多,幻觉终究不会变成现实,那么,就没什么可怕的。”他没再多说什么令你难堪,而是转移了话题,“我的替身能力是将已发生的事件重播,名为忧郁蓝调。”蓝紫的替身出现在男人的身后,手臂虚虚搭在男人肩膀,替身没有眼睛,你却能感到它正注视着你。
“忧郁蓝调重播了那只猫的行动轨迹,它在没有遮挡的地上用餐,这不合野猫的习性,我猜想是有人投喂,所以又用替身回放了当时出现在那里的人。”
男人放轻语调,以免使你误会他在责问:“是你。”
你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没有隐瞒的必要,“后来米斯达也来了,那只猫——布加拉提,被米斯达带回家了。”你此时想起当时种种,真亏米斯达靠直觉说出那只猫像布加拉提,可你们谁也没当真,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后怕,你的胃痉挛起来。
阿帕基吃惊地叫骂起来:“什么?!天,米斯达跟布加拉提共处那么多天,竟然完全没发现吗?!那家伙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不过换作是他,也许也不会将布加拉提和猫联系在一起,不,他根本不会把野猫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