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的某处缝隙中冒出了森森的黑雾,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在你身上,却有一股冷意弥漫在空气中。
你意识到命运这东西的存在并不是单纯线性的,它不是无法回头的火车,打比方的话大概是匣子中穿插交错的红线。
它是重叠的,过去与未来是同时存在着的,它们互为镜像,过去预示着未来。你出生的十几年对应你未来的十几年,你出生前更久的过去则对应更久的未来,因你无法观测出生以前的世界,未来也就是未知的。
可此刻你手中握着这把枪,镜子对面是原本世界线小心翼翼触摸着它零件的自己。她是过去的你自己,却在时间的横轴上也是所有人死之后,故事结束后的未来的你自己。
这一瞬间,你恍然感觉到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
过去与未来一无所知地拿起这把枪的你,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决定了现在的你站在这里的命运,像偷走这把迪亚波罗的枪一样,你要在迪亚波罗的眼皮底下偷走被他收割的性命。
明明你和迪亚波罗的接触并不多,但原来你们一直纠缠在一起。
你所谓对命运的反抗,却不过是命运早已做好的安排,你浑身颤栗,却并不出于恐惧——
原来你正是命运选召之人。
你漆黑的双瞳中燃起白色的火焰,将手枪插进/腰侧,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意义,却是开启你命运的地方。
「你须忏悔,须感恩,方得赦你的罪。」
原来奇异恩典所指的感恩正是感恩你自己,你要感恩你的诞生,你的一切经历,一切过去以及未来,感恩无意间打开命运之匣的自己,那一刻你选中了这样的命运,命运也选中了你。
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改变过去,而改变过去正是在改变未来。
早在你出生以前,早在几百年前,早在人类不存在的过去,就已经预示了这样的未来。
你此刻终于明白,这正是只属于你的奇异恩典。
托比欧不在家,你猜测也许他今晚都不回来了,这让你心情不错。说实话,对你来说这是上一次回溯以来你难得的独处时光了。你终于完全地放松下来,才意识到上次像这样轻飘飘的心情大概还是那个宴会上,乔鲁诺抱着你从露台跳进花园。
那个晚上的他真的很迷人,他是那样让众人翘首以盼又无可奈何,可那双翠绿的眼睛只看着你,也只有你能让他无可奈何。
你仍然记得庭院中喷泉流/水的声音,树叶羞涩的沙沙声,记得你过速的心跳。你的头发晕,可你当时还要强装镇定,你幼稚地不愿意表露真心,害怕被认为自作多情。
乔鲁诺的金发在月光底下细细闪着,薄薄的眼皮因为酒液发红而显露出与平时不同的,略微轻佻的神态。他柔软的嘴唇懒懒地勾起,身上有好闻的香槟味,游刃有余地托着你,轻易地阻止你挣扎。
透过轻薄的布料,你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感受到他微微用力的指节,让你后/腰发痒,微微的热意在夜风里使人心烦意乱。
仅仅是回忆你都心跳加速,但你忽然意识到,那狡猾的家伙当时的眼神是在引诱你。
因为年龄的缘故,乔鲁诺在人前总是保持神秘,面容严肃而神情冷漠,使任何人都不能看轻他。可他凝望你的时候,月光在那双绿眸中流转,你才发现他有一双多情的眼睛。
你就那样迷迷糊糊地落进圈套,在静谧的花园里吻了他。
你想了个办法把打火机固定在茶几上,然后就不再管它。将自己摔进沙发,无意识地抬起手,在灯光底下盯着手背靛蓝色的血管发呆,你回忆起许多过去的事。
原来你真的很爱乔鲁诺,不是感谢他对你的帮助,不是崇拜他的无所不能,经过接触不同的乔鲁诺,褪去那些光环,你发现你的感情真的是爱。
天啊,你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