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霁脸色不算好看,深深看卢知照一眼:“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说罢,一双冷眼扫过李玉章,径直下楼。
李玉章犹且愣在原地,被张霁这一眼瞧得一阵哆嗦。他此行只当来与卢知照相别,没想过会遇到张霁。
卢知照看他衣衫尽湿,以为他被冻得不轻,提醒道:“李兄,不如先换身干净的衣衫?”
一旁的酒楼伙计被眼前局面搅得一脑门官司,听到换衣衫才回过神,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那位后脚来的公子朝他一拂手,示意他退下。
伙计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又想到方才被自己数落过的那位公子,不由地短叹一声,往楼下走。
痴男怨女的戏码在这酒楼内一月要上演个三四趟,倒也不算罕见,就是对不住方才先脚离开的那位公子了,他也是嘴快,谁知这回并非男子多情,而是女子薄情。
东兴楼二楼。
卢知照见那位伙计脚步渐远,面上笑意不复:“你想明白了?开弓再无回头箭。”
李玉章了然,想来是张霁告诉她的。不然他辞官的消息没这么快传到她耳中,也正是顾忌这点,他犹豫许久,才最终决定在离京前见卢知照一面,哪怕冒着被赵璟明猜忌的风险。
亲口告诉她总好过彼此怀疑,渐行渐远。
卢知照见他沉默,自顾自说:“两相为难时总要挑个明晰点的去处,你做了决定。倒是我多此一问。”
李玉章鼻尖通红,一双拿笔杆的手已被风雨打得泛白,垂在肩侧,有些发抖。
“卢卿……是否对我的选择心存疑虑,或是心有鄙夷?”
卢知照一怔,望着他泛红的眼眶摇摇头:“若我真是那么想,今日便不会来。又谈何在此处等你两三个时辰?”
是真话。锦鸣宴事变牵拉出来的事情太多,每个人都被命运的洪流向前推,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无论是安明,还是李玉章,卢知照都没有资格在他们面前轻言是非对错。
穆罕之死若不是安明所做,她也许会在暗地里喟叹幕后者的果决狠辣,而非因着那些枉死的生命无法自抑地对安明心存隔阂。
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是,依着安明的雷厉风行与心狠手辣,她会是在优胜劣汰的皇廷狂潮中存活下来的那个。
而李玉章走的这一步,卢知照算不上意外。他既得罪胡继辉,便再难在他手下寻到一个坦阔官途。
在她的牵线下,他与安明相识。两人相交相知,无论是真心里混着假意,还是假意中藏着难抑的真心,他都借着与安明的关系入了二皇子的眼,为自己铺了一条不错的后路。
而无人能料到锦鸣宴会使赵璟明彻底失了夺储的希望,甚而要被逐出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