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演学生乐乐的小演员是学武术出身的,身姿灵活,胆子也大,几下就窜到了铁索中间。
施予非有点恐高,也咬着牙,像现实世界里发生过的那样,一点点挪向被困在空中的孩子。
可施予非越挪越是心凉。刚刚稍减的雨势现在却越下越大,劈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一切都混沌成了白惨惨的一片。崖边导演的指挥模糊成遥远的回声,半点儿都透不过来。这样下去,根本拍不出几个能用的镜头……
好不容易挪到铁索的中间,和孩子汇合,施予非这才算松下口气。铁索在高空中摇摇晃晃,带着粗布椅子也摇摇晃晃,像一个没有安全带的高空飞椅,异常吓人。小演员的表情也有些掩饰不住的害怕,“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拍完啊,我害怕……”
哪怕是自小学武,可说到底,也就只是个孩子。悬于天堑之上,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很勇敢了。
施予非牵着铁索将自己往前拉了拉,伸手去托住孩子瑟瑟发抖的胳膊——手下肌肤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惊,面上却挂起了和缓的笑容,“很快就好,姐姐可厉害啦,这几天都是一遍过的。不怕,啊?”
“嗯,我不怕。”小演员努力点点头,虽然嘴硬说自己不怕,但声音里都带上了点哭腔,显然已经是怕得不得了。
更糟糕的是——施予非看着他脸上浮现起不正常的红晕,暗暗叫苦。孩子在铁索上淋了这么久的雨,看上去像是已经发起烧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她不自觉望向工作人员,想看看下一步该干些什么。却见到岸边混乱不已,大家都急慌慌地拥成一团——施予非心底一沉,出事了!
她不知道,早在她还在沿铁索慢慢挪动的时候,就有工作人员发现了不妙,惊叫起来,“路导,那个桩子!”
铁索两边是连在固定桩上,深深砸入地下的。铁索的牢固程度没问题,可固定桩下的土石经过年深日久的磨损和拉拽,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路云歌也是惊得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
“只检查了铁索的牢固度没问题,谁能想到固定桩会出事啊?!”工作人员慌张不已,“赶紧让施老师和小朋友回来吧,太危险了!”
颜肖拧眉,“怎么喊?这么大的雨声和流水声,就算咱们喊了,他们也听不到的!”
就在这时,施予非终于挪到了铁索中间和小演员汇合了。眼见着她抬头向崖边看来,颜肖冷声道:“大家一起往回挥胳膊招手,动作幅度大一点。”他长长呼了口气,“希望她能理解。”
施予非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果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着施予非带着孩子慢慢往回爬,颜肖这才略微放下心来,稳了稳思绪,语调依然急促,“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安全……桩子周围压上重物,松动的土石能稳一时是一时。找个长绳子,随时预备接人……”
颜肖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紧锣密鼓地筹备。暴雨天,山路泥泞难行,却没有一个人敢稍停下半步。固定桩下松动的土石犹如悬在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形的炸弹倒计时在众人耳畔滴答作响——所有人脑子里都只回响着一句话:要在爆炸之前,把人救下来!
眼见着施予非带着孩子差几米就能踩到实地了,异变陡生!
山间一阵烈风夹杂着雨滴呼啸而过,猛恶的力度几乎要将人掀下山崖,带着铁索也跟着晃了几晃。固定桩下的泥土隆起惊人的弧度,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红着眼叫人去拽住铁索,颜肖扑到悬崖边上,顾不得大雨天随时可能塌陷的山崖,伸出手想拉住他们,“快一点!快!加油,就要到了!”
施予非看着那张向来沉着冷静的脸此刻慌张的不成样子,知道肯定是有了变故。她咬着牙,大喊一声“抓紧了!”,狠狠推了孩子一把。
铁索滑溜,粗布椅子带着惯性很顺利滑到崖边,早就在此等候的剧组众人忙伸手抓住孩子,将他救了下来。
她却也因为那狠狠一推的反作用力,自己向后滑出了老长一截,甚至失了平衡在空中打转。铁索发出“嘎吱嘎吱”不详的声响,众人都惊叫了起来!
但所幸还是撑住了!千钧一发之际,施予非咬着牙,晃晃悠悠稳住了自己的平衡,又一次一点点尝试着向山崖边挪。
颜肖早已经跪在了地上,匍匐着探出手去,试图把手臂伸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施予非也惨白着脸,努力伸手。就在指尖相触的一刹那,突然——固定桩早已是强弩之末,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刹那间崩断,以千钧之势呼啦啦掉下悬崖,带着仅差几毫米就能抓到颜肖手掌的施予非,一同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