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在宁池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莫思岑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僵了!
她目光直直地落到宁池的手机屏幕上——映入眼帘地赫然是一段像素清晰的视频。
录像最开始是静默无声的,镜头正对一扇雕花精美的木质门扉,不过因为房间幽暗的缘故,整个空间犹如置于不见天日的沉寂深渊,让人感到一种入骨吸髓般窒息的森凉感。
大概过了十秒左右,视频里“吱—”地一声发出钝响,门被推开,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拄着拐杖缓步踱了进来。
走廊上的光线贴着门楣划出道弧形的薄柱,将火红的家具勾勒出模糊的倒影。
随着老人一步步逼近,紧接着视频镜头180°调转,刻意掠过了老人的长相,以一个从外向内的角度扫过老人的背影,向前推进,最终画面定格在莫思岑陷在雪白床单里、一张情|欲高涨的鲜嫩脸庞上。
扑通,扑通!扑通!
血液沸腾翻滚着一下下冲击向太阳穴。
莫思岑几乎有些站不稳了,她十根手指扣紧桌沿,骨骼忍不住地剧烈颤抖,以至于带动整个桌子都在抖动。
有刹那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噩梦般不堪回首的新婚之夜。
她那个时候还太年轻,没料想过人性之恶会如此不加掩饰和狂热暴烈。她知道尤安对她没有感情,也幻想过做同妻可能会受到的冷遇和不甘,但怎么也预料不到在新婚当夜走进她房间的并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尤安的祖父,所有人口中德艺双馨的艺术泰斗!
视频还在继续往下放,老人撑着拐杖的龙头,站在黄花梨打造的昂贵婚床边上细细端详了莫思岑一会儿,半晌老态龙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然后弯下腰去——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莫思岑额角黑色鬓发的瞬间,莫思岑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掐断了视频。
“……这不可能!”莫思岑怔然地喃喃道。
她紧紧地盯着宁池,“啪”的一下把手机推出老远,难以置信地喘|息:“……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段视频?尤安再丧心病狂也不会……”
“——当然不是他!”
“那是谁?”
宁池唇角勾了勾,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往后仰靠在靠背上,不以为意道:“谁?莫思岑你是不是有病,居然觉得我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答案?”
“不过说实话,你最好也不要对尤安抱任何期待。毕竟如果尤安知道你有这么一段录像流传了出来,你觉得按照尤老板的处事风格,是会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彻底把你存在的痕迹抹杀掉,还是会试图弃整个家族脸面于不顾,还你清白?”
莫思岑一愣,胸膛微微起伏,冷汗从后背流了下来。
她心知肚明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凭她对尤安本性的了解,尤安必然会选择前者,而一旦他选择前者,自己毕生所得的全部荣誉、财富会毁于一旦。
事到如今,莫思岑不得不承认——宁池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四两拨千斤的就能激起她心底最深层次的恐惧。
但是,真的一点回旋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吗?
莫思岑心想:我受尽屈辱冷眼,不计手段,把野心当作枪膛,把尊严踩在脚下,从山穷水尽的境地一步步走到艺术殿堂的最高领奖台,宁池仰望我都还不够资格,难道我还要受制于她吗?
……还有什么是我明明可以利用的却被忽视掉的转机?!
盘算的时间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过了不知多久,莫思岑终于挺了挺胸,高盘的发髻让她看起来有种外强中干却极力强撑的镇定,尽管这种镇定在此刻显得极其讽刺。
“……这不重要。”
莫思岑终于开口说:“不管尤安怎么看待我,这都不重要。只是有一点他没办法否认,我曾经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所做的一切背后都有他的授意。”
“我跟尤安是休戚与共的关系,宁池。”莫思岑顿了顿,她有些涣散的瞳孔望向宁池,唇角甚至浮现了一丝很难形容的笑意:
“我们是明媒正娶的婚姻关系,这与你和郁故槿的关系截然不同。在婚姻里,我赌的从来都不是尤安的良心,而是一个商人无休无止的欲望。因此只要尤安还想要他的商业帝国继续扩张,不管我犯了什么错,他都必须要继续保我。”
“……保你?”宁池压根没在意她话里的暗示意味,只是冷笑一声,评价道:“——幼稚。”
她把手里擦干净的餐叉缓缓放下,却没有立刻顺着话题往下说,而是饶有兴致地看了莫思岑一眼,问说:“莫思岑,你知道尤家老爷子的生辰吗?”
莫思岑一愣,不明所以:“……他的生辰?”
“不知道吗?”
宁池静了片刻,修长的十指交叠放在大腿上,那是一个游刃有余的姿态,缓缓道:“这样,我换句话问,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尤安之所以与你结婚,是因为你肯忍辱负重的听他摆布,好好当只被金主包养的金丝雀吧?”
“……”
莫思岑这次停顿的时间明显更长了,足足过了十几秒后才迟疑着开口:“……你什么意思?”
“尤安是什么身份?艺术世家的长子长孙,活像一个行走着的人形高香,跟你抱一样想法的人多了去了,能从卢浮宫排到颐和园,你又有什么特殊值得他选了你?”
莫思岑沉默下来:“……”
“不是尤安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尤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