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李冉转向沈秉颜,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秉颜,这是孟域,市局技侦科的主任。孟主任平时可不常替人求情,这是心疼你呢,过去给孟主任道个谢,也认认人。”
“道谢”在这种场合下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孟域跟李冉交往不多,也就是在几年前替他处理了一份尸检报告单,知道李冉对钱出手向来大方,颇有些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风流,但没想到连人也这么爽快,连跟了自己七八年的小情儿都能分享,看来对她也没传言的那么看重嘛!
不过有机会亵|玩这么一个尤物,孟域顿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开来,也顾不上深究李冉方才瞅自己的神情了,大着舌头躁|动地囔囔道:“哪里哪里,我敬沈小姐一杯!”
沈秉颜一言不发地转过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他,就好像要把他每一跟毛发都刻在脑海里似的,足足盯了有十几秒。
那目光很专注,但也极其冷淡,瞳孔深处仿佛还参杂着不易察觉的厌恶和憎恨,在包厢昏暗灯光的映射下几乎没有一丝温度,像在看一堆毫无价值的死物。
她就这样冰凉地扫了一眼孟主任,单手推开递到面前的酒杯,又回过头与李冉对视。
李冉含笑看着她,淡定地把半只雪茄随手扔在地上,一脚踩灭,期间目光一直落在沈秉颜脸上,似乎在饶有兴致地静候着什么。
俩人对视片刻,沈秉颜终于闭了闭眼,缓缓开口:“抱歉,明天一早有戏,喝酒会影响状态。”
李冉冷笑着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孟域一看气氛有些僵了,心知不好,酒意顿时消了大半,忙僵笑着打圆场:“没事没事,不能喝就算了,现在像沈小姐这样敬业的演员也不多了。小张,去给沈小姐点杯果汁来。”
被点名的年轻实习警察急急忙忙“欸!”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李冉在身后沉着声音开口:“不用。”
“这里还轮不到她说了算,哪有孟主任都开口了,她在这不给面子的道理!”
李冉冷笑一声,从玻璃桌上拿了杯酒几步走到沈秉颜面前,抬手一把钳住沈秉颜的下巴,五指向内发力硬生生撬开她的嘴,猛地灌了下去!
那杯酒的度数都不低,沈秉颜几乎瞬间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胸腔跟着急促起伏,眼底水汽粼粼映着头顶蓝色的照光灯,有种受人蹂躏的脆弱和倔强。
她挣扎地晃动脑袋,但力气悬殊根本摆脱不开李冉的桎梏,浑身上下都忍不住在发抖,最后只能漠然地把头朝一边撇去。
没喝进去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蜿蜒而过她流畅的下颔线,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暗色的痕迹。
孟域大脑嗡的炸了一下!
他目光忍不住落在她近乎有些透明的衣领上,眼底的贪婪和满足仿佛能透过她密不透风的衣领,窥探见底下隐匿白皙光滑的肌肤和冰凉突出的锁骨,乃至是耳后深陷进去的耳蜗轮廓,美的触目惊心。
这样的人无疑会让人感觉到性感。
但可能是包厢的觥筹交错的过于喧哗,对比之下就显得沈秉颜太过冷淡,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以至于另一种更为明显的想法从孟域脑海里涌了出来:
——他竟感觉沈秉颜不像是哪个上位者包养的金丝雀,而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哪怕被再狠厉的磋磨,哪怕最后被无情碾压的支离破碎,但每一个碎片依旧会有种坚硬逼人的锋利。
可能大部分的人会对此敬而远之,但孟域就好这口。
毕竟还有什么能让高傲者被逼折腰,让清白者满身污泥,让神者堕落圣坛,更让人热血沸腾,乃至于激发出潜藏于骨子里,卑鄙不堪的征服欲呢?
孟域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眼睛都烧红了,恍惚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流向了某处,涨的居然有些微微发疼。
这刺激让他倏然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沈秉颜不知所踪,李冉依旧面带笑意地硕然坐在十几米外卡座上,背对着他跟局里的一个领导说话。
孟域今晚酒喝得有些多了,以至于脑袋发懵迟钝,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他目光依旧在昏暗的包厢内环视,神情呆滞而痴迷,仿佛在苦苦寻找什么,期间有个袒胸露乳的小姐笑嘻嘻的凑过来,被孟域头都不偏地搂在怀里亲了几口,调笑道:“宝贝,一会陪你玩。”
“孟哥。”美人花枝一颤:“这里有房间,我们~”
她抬头俏生生的试图去吻孟域的眼睛,却发现那人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孟域定定的看着包厢穹顶墨色玻璃上映射的倒影,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一动不动,片刻之后猛地推开怀里人,眼冒青光地踉跄着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间包厢是金沙滩规格最高的房间,能预定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占满了整个建筑的最高层,不仅有室内的卡座,还连带着一个露天小花园和泳池,抬眼便能看见夜幕中绚烂璀璨的星海,以及更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为了避免被人抓着什么把柄,包厢里里外外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灯光设置的也暗,甚至还装了配套的消音装置,只要把房门一关,在里面不管干什么外边半分动静也听不着。
孟域满怀醉意的从通风长廊上往后花园走,走到一半时不知为何忽然停顿脚步,没有来由地想要朝身后看了一眼。
此刻包厢内依旧觥筹交错,醉生梦死,上位者抱着各种目的在长歌善袖的攀谈,年轻应侍们举着各色托盘穿梭其间,气氛搞得十分热烈,衬得这条路莫名有些安静。
……甚至,安静的近乎古怪,因为那真的是一丁点声响也没有。
孟域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脑袋,转过身来继续往黑暗里走。同时在心底暗笑自己果然是在警局呆久了,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况且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谁敢对一个现役警察动手不成?
他慢慢的沿着鹅卵石小路里面走,心跳却跳的越来越快,仿佛每一下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被欲|望点燃的血液滚烫着灼烧过五脏六腑,连嘴唇都克制不住上下摩擦!
孟域知道那人就在附近,像是花圃里开的最饱满无暇的玫瑰,在那个既定的角落静静等着他采撷。
他会比对待任何一个女人都要耐心都要温柔,亲手解开她衣领最上方的纽扣……
那片肌肤是雪白的,抚摸起来是柔软的,应该是的,但为什么事实上如此般泛着寒光?触感尖锐无比?!
直到这一刻,出于对危险本能的恐惧才终于冲破酒醉的浑噩,从骨缝里无声无息的渗遍后背。
孟域微微垂下头,脖颈关节因为过度紧张随他动作僵硬发出咔咔声,旋即,他赫然看见一枚泛着致命寒光的针头不偏不倚插在自己的脉搏上!
孟域甚至能清晰看见那枚注射器随着自己的呼吸而起伏跳动!
他惊恐地张大嘴巴,似乎是想要不顾一切地喊救命,也似乎仅仅是想要撕心裂肺地惨叫——
然而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还没有等那声音从咽喉里发出来,孟域就被人从身后猛地捂住嘴巴,紧接着一剂试管从脑后被推到鼻腔前,对准他就是一顿喷!
实验室级别的高纯度麻醉顺瞬间涌入他的鼻腔。
孟域在警局练习过如何应对偷袭,他甚至还是其中佼者。
但眼前这种麻醉剂实在是太强悍了,以至于孟域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浑身迅速麻痹发软,不甘心的摇晃数下,终于轰然倒进了花园被树丛掩映的小路上!
昏迷前的最后一帧画面,他看见一个带着黑色口罩手套的清瘦身影从身后半蹲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目光极其冰冷,倒映着远方漆黑而毫无波澜的夜色,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你是谁?
孟域喃喃道: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到底想要做什么?怎么会……会有纯度如此之高、根本不在市面上流通的麻醉剂?!
可能是为了让他死而瞑目,也可能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仪式,那个人影竟然微微笑了一下,带着黑手套的右手稳稳地探向他动脉,把注射器里面的液体一滴不剩推了进去。
“七年前的法医解剖室。”
那人开口说:“孟域,你还记得自己是踩着谁的尸/体坐稳的主任之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