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生丝毫没有生气。
他站在阳光下,看着宁池线条深邃优美的侧脸轮廓,恍惚间觉得她就是朵天山的雪莲,生来就该被人趋之若鹜,生来就该高高在上,冷艳高傲。
男生离宁池越来越近,快要牵到时,被人突然从旁边撞了一下肩头,好心提醒,“哥们,班主任在后边,别作|死啊。”
男生这才如梦初醒,像是被吓傻了,骤然楞在原地不动了。
宁池反应比他快的多,迅速扭回头。
郁故槿就站在离宁池几步远的地方,不再靠近,脸上有种难以描述的表情。
手里还握了只红笔,看样子是闲下来连笔都没来得及放就赶过来的。
宁池心里一动。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背过一群学生,用口型无声喊她,“十六。”
“你来。”宁池说。
郁故槿便走了过来,她走每一步似乎都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咔咔声。
她似乎还在试图接受“宁池要恋爱了”这件事,因此难得显得有些迟缓,表露出的情绪也不多,什么都听宁池的。
等郁故槿走进,那群学生也鸟作兽散地差不多了,没人傻到站在原地等着领早恋的处分。
宁池先看见郁故槿的指尖。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郁故槿的手很苍白,隐约能看见手背上的青筋,连指甲也是苍白的,没有血色,关节处沾有没擦掉的粉笔灰。
宁池弯了腰,去牵郁故槿的手,想帮她把灰擦干净。
可还没碰到,就被郁故槿微妙避开了。
宁池顿了顿,抬头看了郁故槿一眼。
郁故槿没跟她对视,但从气氛上总觉得宁池好像比之前愉悦很多,眼里似乎是带着笑意的。
“我没想跟他牵手,就算今天没人打断,我也不会。”
宁池说着,再次去牵郁故槿的手。
她这回没有一次性的强势占有,而是很轻很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背,郁故槿没有拒绝,宁池才完全的拉了上来。
“我跟他是开玩笑的,他跟同学打了赌,说能追到我。小男孩年轻气盛,我不想他输了丢了面子,便答应陪他演出戏。”
宁池垂头缓慢地把郁故槿关节处的粉笔灰抹去,又给郁故槿保证,“是真的,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张杰。”郁故槿给她说。
郁故槿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傻透了,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说过这么愚蠢的话。
她懊恼地抬起头看宁池,却猝不及防跌进一个装满了璀璨笑意的眸子里。
宁池只是安静地笑,也不说话,身上半点张扬的气场也没有了,乖乖地站在郁故槿面前,笑意像是从瞳孔倒流进心脏,逐渐就不再那么轻盈,愉悦在心肝肺里一搅好似也有了重量,平白添了些苦涩跟惆怅。
那双手,她拉起来了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后来什么都想了,就舍不得再放下去。
过了片刻,许是看郁故槿又有想要逃离的意图了,宁池才捏了捏她的手掌,开口喊她郁老师。
“我好不容易才来一趟,郁老师不带我逛逛吗?”
郁故槿抿了抿唇,不自然地错开眼睛:“你……你想去哪?”
“哪里人少?”
郁故槿沉默两秒,发现自己好像拒绝不了宁池,她天生的没那个能力,哪怕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诡异中。
俩人就去了校史馆,倒不是宁池对他们学校历史有多大兴趣,而是因为周围很安静。
校史馆是很典型的中式建筑,不经常开,常年只有在开放日和校庆才会象征性的开放一两次,管理的也不严格,俩人草草登记过便被放了进去。
一楼是深长的观光走廊,飘窗开在中间偏上的位置,镶着雕花的木质窗栏,不算偌大,但能容纳足够充足的太阳光射进来。
展品很多,被分门别类放到玻璃展柜里,郁故槿便隔着一层玻璃,一样一样地讲给宁池看。
宁池听地认真,趴在展柜上往里看。
郁故槿转头看她,见侧脸被阳光照的有些透明,五官因此衬得很立体,眼睫垂落在鼻翼边,晕开一圈淡金色的弧光。
郁故槿目光又收回来,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尖,猜测她装得可能性大些。
毕竟她知道自己今天有多不在状态,讲的有多无趣和糟糕,就算宁池给自己加上亲情分,也远不到及格的地步,更别提有丝毫的吸引力。
郁故槿给她讲完了一楼的展品,便带宁池去二楼看一座铜钟。
铜钟年代久远,据说是校徽的原型,有“起聋喑,叩则鸣,蜚英声,学贵恒”之寓意,在郁故槿还没来这里任教时,就已经是学校的镇校之宝。
铜钟的外围有圈铭文,字形很小,像是隶书,宁池凑近些看。
许是被灯光射散了,还是看不大清,于是便回头想向郁故槿求教。
郁故槿用纸巾把,因此落后宁池半步的距离,可宁池的脑袋只转到45°时便忽然停了下来,呼吸骤然一滞。
——她看见了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