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铮把她拉出来,手动回复:
【他又碰我手机了,滑跪】
【情况有点复杂,总之我现在和他住一起。】
对面立刻回了句:【真囚禁啦?】
季铮无奈:【没有,但是也没彻底复合】
【暂时回来还是不走了啊,你都不知道当年池奂那样,天】
季铮垂眸盯着那两行字,浓密眼睫把他掩得一点情绪也透不出。
他没顺着问下去,组织了几次语言,还是只打了一行短字:
【我不知道。还没想好。】
乐扉聊了几句就没再问了,只发了条语音痛斥池奂是长宁之耻还好意思提母校。
季铮又看到她转了毕业十周年的活动过来,说要是池奂不让他们见到时候就当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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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虽然作了准备,看到季铮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然后亲切温和地道:“小季先生。”
季铮跟她打了招呼,看了眼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色,偏家常,尝过发现味道也好,夸赞了一番她的手艺。
“那您一定要多吃点。少爷和我交待的时候很认真,爱好、忌口和平时的习惯,旁人他从没有嘱咐过的。”
季铮没说话,心想这个旁人是哪个旁人。
系统看他情绪值又在变低,心想这人也太容易消极了,立刻插话:“宿主,都说了您是任务对象唯一‘刻、骨、铭、心’的人呢!”
他无视系统,叫陈姨坐下闲聊几句,听她说池奂是这两年才换的这套房子,她来得也不多,以前都是在池家老宅。
“过来车程不短吧?”
陈姨笑说:“也还好,少爷一向不喜欢有人同住的,我们都习惯了。”
季铮神色没什么变化,点点头。
他精美得宛如雕像,陈姨不自觉道:
“看到您时真是吓一跳,又高又漂亮,但是太瘦了,我看着都心疼,少爷又怎么会不疼您呢。他孩子心性,难免容易做错什么,但小季先生,您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说到后面,陈姨神色敛下来,有点伤感。季铮最无法忍受这种情绪,当年池奂的爷爷找到他时,也流露过这种疼惜的伤感。
听完这样推心置腹的一席话,他低头轻声说我明白的。
季铮知道她不清楚过去,只是单纯下意识维护池奂罢了。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会被折磨得无法呼吸呢?
这世界都在偏爱池奂。他早该明白这个道理啊。
自己不也在偏爱他吗?
就算他们如同云泥。就算季铮费尽气力考进湖城大学,而池奂砸了钱轻易和他成为室友。就算他们从同一所私立高中毕业,季铮是除了成绩一无是处的特招生,而池奂从初中部直升。他们在大学分到同一个寝室之前,几乎毫无私交。
就算不知福祸,他还是没有拒绝池奂给予的一切。
季铮放下筷子,说吃饱了,又说:
“陈姨,我不知道这话是您想说的还是他想告诉我的。您对他非常熟悉,却也在今天之前不知道我的存在,既然如此,我和别人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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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铮缓慢地上楼梯,胃部灼痛,干呕欲望强烈,失重感让他有些恍惚。
系统单调尖锐的声音非常吵闹,他实在不记得最后是爬还是走,总算去了浴室,在干呕带来的耳鸣中什么也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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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铮非常讨厌失重感,却还是会独自去游乐园品尝它。
跳楼机升到最高时,他能短暂地俯瞰到平龙湾,第一次有些难以聚焦,后来坐得多了,很快就可以锁定那一片华光,他知道池奂就在其中,被酒精和追捧者簇拥。
上大学之前他对娱乐场所知之甚少,这种普通的快乐叠加生理性厌恶,也能成为他的禁果。失重的每一次季铮都怀疑自己咽下了一颗心。很久之后他才想通,其实每一次都是自己的真心,每一次每一次。
他梦到池奂了。
明明已经很久都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境,但池奂再出现在他生活之后,如同幻觉的泡沫被挤入,斑斓,淋漓。
季铮有点不知身在何处,向四周望去,是宿舍,池奂的脸贴在他肩膀,沉睡的样子乖巧又好看。
他下意识从床上起身,还没反应过来是梦是真,池奂就被扰得揉揉眼睛,下意识牵住他睡衣下摆,声音很哑:“季铮……”
池奂摸索手机,嘴里嘟囔着不许不认账,迷迷瞪瞪点开相册,往他面前一递。
季铮在迷茫之中接过,垂眼去看,这视频只拍到他腰侧,晃来晃去什么也看不出来。
屏幕里传来池奂的声音:“说话啊。”
他隐约有了印象,是被逼着确定关系的那一天。
季铮看到镜头上摇,拍到自己小半张脸,绯红色,酒醉得厉害,吐字却清晰极了:“……少爷。”
池奂很短促地笑了一下,声音似乎离镜头近了一点:“怎么不在我面前叫啊?不,怎么不醒着叫?”
沉默的呼吸声中他又问:“喜欢我吗?”
季铮看着自己贴上镜头,似乎抓住了他的指尖,或是袖口,轻轻地说:“喜欢。”
视频陷入一片暗红色,是池奂的风衣。
他在梦中不受控制地转过头,体味到一点自己当初内心的震悚,季铮有些无奈,又不可避免地怀念起来。
这个池奂半撑着手臂坐在床上,笑得纯真无辜,另一个池奂在他右侧语气恶劣:
“不是觉得我‘戏蝶游蜂、颐指气使’吗?”
他咬字缓慢冷薄,带一点调情的意味,而季铮的声音贴着他的气息被吐出,轻微黏腻,清冷音色都被暧昧侵袭,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大段话语,只是再次回答首问:
“……喜欢你。”
视频在突兀的重物落地声中戛然而止,季铮彻底清醒,被梦境眼前的池奂盯住,听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