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南有些欣慰,这么多年了,他的大将军一直都没变。儿时和墨白初遇时,他还是个在大人之间上窜下跳的小魔王,墨老将军都拿他没办法,王宫里其他的天潢贵胄看到他也都要绕开不可,唯有于观南,第一次见他就和他打了一架。
后来,长大一些了,两个人反而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长大后君臣相称也并不影响他们的友谊。时过境迁,三十年了,他的大将军一路上受了太多苦,十四岁时,墨老将军战死沙场,他成为了军队中最小的少师,后来披荆斩棘一步步爬上了师长的位置,成为了太商最强的大将军。
他的大将军一生只认他这么一个主子,他一生也只承认过这么一个大将军。可是如果墨白哪天发现他疯了,他心心念念,忠心耿耿的君王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他会很失望吧。
于观南叹了口气,随之苦笑道:“你还是那么信任孤。”
“王上是君,我是臣,君臣之间何言不信任?王上有事让我去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墨白也在所不辞!”
于观南从金丝香玉枕下拿出一卷竹简,递给了墨白,“孤想请你帮我去取样东西。这竹简上是地图,在太商戈壁的一座荒山里,但此地危险重重,听闻是百年前神仙渡劫,斩杀祸乱人间的冤魂恶鬼的地方,也被称为鬼葬场。”
墨白从脚底流出一股凉意直窜心头,他大抵是没法理解于观南为什么要让他去那样的地方。
“而孤要你取的,便是那里的一把黑剑,此剑剑柄上绘有山海精灵,你若见到大概也可以认得出来。”
于观南说完看着墨白,他等着面前人的质问和不理解,可是等了半天,墨白却没有半点怀疑,只是默默点头应道。
于观南接着道:“此去很危险,此剑也很危险。”
墨白依旧点头,没有疑惑。
许久,于观南才问,“你不想知道孤要这东西做什么?或者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墨白道:“没有,墨白相信王上。”
于观南的心猛地一颤,伸手指向一旁的侧柜,“那个柜子里是孤准备的一些东西,你去时要好好带着,保你平安,务必要在六月十五前回来。”
墨白打开柜子,里面是一张用红绳编织的平安符还有一把红匕首,他将东西握在手里,“臣,定不负王上期望。”
“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我回去准备准备,即刻启程。”
墨白走到门口时,又被于观南叫住了,“墨白,请一定活着回来!”
“臣,遵命!”
于观南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不会扭转时局,可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知道有这么一场灾难即将来临,他就不可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愿意听天由命,不愿意坐以待毙。
墨白走后,他像是被抽空一般,身上再没半点力气支撑他了,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
于观南做了一个梦,梦里他重新回到了草原。
一望无边,风吹草动。他还是那个骑着战马无忧无虑奔腾在草原上的少年郎,天空中雄鹰翱翔,一闭眼,他也飞上了天空。
于隼还在,他的父王母后都在,太商依旧繁荣。
可下一秒,画面一转,他跌落谷底,身边无人,被逼上了王座之位。他杀了好多人,手上沾满鲜血,太商的百姓痛斥他的行为,他手下的冤魂厉鬼拉他往地狱而去,他一失足,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他的命,得认。
他不认,逆天而行而跌落万丈深渊……
等他醒来后,发现周围环境都变了,自己并不在长乐宫中,而是星落洞。
于观南猛然惊坐了起来,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疼,不是梦境。
他刚想张嘴说话,了尘端着水晶碗,舀了点泉水在其中,径直朝他走来。
“你醒了?你身体不好,气血不足,方才我给你喂了点汤药。”他扶着他的上半身,“来,喝点水。”
于观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如何带我来的这里?”
“这里是幻境,你人还在长乐宫中,只不过昏睡了过去。”
“你想把我困在这幻境当中?!”于观南有些怒意,他心想着了尘是上古神仙,能轻而易举将他带入幻境,想困住他,真是太容易了。
了尘却并不忙着回答他的话,不由分说将水灌进了他的嘴里,才温声道:“我可以在幻境将你的病治好,到时候再将你送回去。”
“我宫里那么多医师,上神何必费心?”
“你不止风寒,脑子也不好,我不治,他们治不好。”
于观南激动道:“你说谁脑子不好?!”
“你。”
于观南:“……”
“你不是经常头痛?”
好像是的。
“头痛不是脑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