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南对着天空和那神龛拜了三拜,祭天大典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祭天大典之后,听闻太商边塞下了雨水,百官欣喜若狂,嚷嚷着是神仙降幅了,老天有眼,还有的说是国师神通广大,真与神仙通灵,告知了神仙诉求,然后才有了这雨水。
话传到于观南耳里,他心想着,或许国师本身也就是个神仙。
先王当年去寺庙求其授业解惑时,三顾茅庐才将人请来,而这一来,便三十年了。庙里的老和尚说他是拥有神格与神性的人,若非他不愿意,九重天的神仙应该早将其点化,飞升为神了。此话不知真假与否,但国师身上确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性,而且此人全身上下都是谜点,永不衰老的容颜便足以让人怀疑。
*
两年后,冬去春来。
太商王宫里里外外,响起了凯旋之乐,这是于观南继位以来,最欢乐的一次。
五年了,他的大将军征战沙场五年了,如今凯旋而归。
于观南亲自到城门外将人接了回来,随后迫不及待命人在登月楼摆上了一桌酒席。
今夕不同往日,年少时,两人都是那桀骜不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满腔热血,憧憬未来。如今两个人都是花甲之年,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你上次欠我的酒,今日必须全部补上!”于观南说着亲自给墨白斟上了满满一碗黄封酒。
墨白笑道:“我倒是想,但王上可不能欺负我,毕竟,”他举起了被绷带缠着的右臂,“这手估计废了,好在还有一手可以握剑,再战个八百回合也是没问题!”
于观南看着他那副开朗的样子,心里一酸,不知哪里来的矫情,“墨白,辛苦了。还有,谢谢你为孤守下太商。”
墨白脸上的胡茬没来得及刮干净,红衣战甲上也留下了几个补丁,但好在是活着回来了。
他笑笑,“我既是为了王上,也是为了自己,王上又何必对我如此煽情,我可受不了了。”
“哈哈哈!是,大将军!”于观南举起酒碗,敬了墨白,“咱们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点,来,干了!”
“好,干!”
一大碗酒下来,两人舒畅无比。
墨白放下碗,想了想道:“我听闻我走后,王太后她……”
那时候与厌火国还未正式开战,他得知消息时就在想于观南会有多难受,他一路看来,面前这人总是喜欢将心事藏在心里,明明很难受,很痛苦,在外人面前也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于隼和国王的葬礼上就是这样。
王太后走了,那他今后在太商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这人又比较执拗,墨白许多次劝他纳妃,他也不肯,如今后宫无人,他是要孤独终老了。
“嗯。胸痹之症,治不了。”于观南坦然道,“国师说这是天命,因孤而起。”
“王上。”墨白道:“节哀顺变。”
于观南摆摆手,“都过去了,来,再干!这黄封是上次你没喝的那些,我叫人藏在酒窖里,放了也有五年了,味道和以前的可有区别?”
墨白拿起碗仔细闻了闻,“比以前的更醇厚,好酒!”
“你喜欢就好。来,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两人喝了很久,到后来都喝大了,几坛黄封被喝得空空如也。
墨白脸色有些微醺,他看着于观南发呆,许久之后,被那边一手推了推脑袋,“看什么啊……大将军。”
“王上,你……长皱纹了!哈哈哈……”他打了个嗝,“你怎么还不娶妻生子……啊?”
于观南抬着空酒坛子往碗里倒了半天也没有一滴酒水,气愤的将其丢在了地上,啪一下碎了一地。
“你还说我,你自己也不是没有……妻儿?呵,”他道,“大将军怎么这样?”
墨白含糊其词道:“我才不要娶妻生子,我要报效国家,为王上鞍前马后……上战场杀…杀敌人,有了妻儿就有了牵挂,舍不得战死了。”
于观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直接趴在桌上,“那你知道孤为什么不娶妻生子吗?好多人劝孤……但是孤也不想耽误人家,孤不喜欢人家,娶人家干嘛?孤喜欢……喜欢……”
墨白凑近想听清楚他要说什么,结果那边没了声音,自己也醉得不行,直接倒在了椅子上。
那边却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了尘……”
夕阳从林梢之间射入登月楼中,照耀在两人身上,一旁的侍女小心地用障扇将几缕阳光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