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您斩妖除魔这么些年，最擅长什么？”陈霁冷不丁把燕惊寒的话打断了。

“啊？”提起这个燕惊寒来劲了，才垂下去的尾巴又翘了起来，“辟邪诛恶。主要是我特别能打，我最擅长物理超度鬼魂了……”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挺擅长念咒的。”陈霁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面无表情的，活像是个面对吵吵嚷嚷的班级时说反话的班主任。

燕惊寒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陈霁这是在说他“吵”。

他耷拉下耳朵来，当场闭了嘴，往司雪的房间指了一下，单脚跳着往那边去了。

这房子一进门是客厅，再往里进就是餐厅，最头上是厨房。司强和司雪的房间分别分布在餐厅的两边，房子不大，在齐心协力的情况下，没两步就跳到司雪的房间了。

燕惊寒在跳过来的途中发誓，他再也不跟陈霁说话了。

于是进了门他就紧闭嘴巴，顺手找了个椅子背扶着，也不理陈霁。

他靠在椅子上面，一眼就看到了面前和书桌，和书桌上悬空打着的书柜。这房间就更小了，女孩的房间布置也很简单，除了床就是书桌，地上下脚的地方就那么一丁点大，书柜和衣柜全都悬空打在墙上。

他快速地在书柜上扫视，这些书都拿挂历纸包了书皮，花里胡哨的，看不出来都是什么书。

她的日记本会在这里吗？

两个人在一副躯壳里，只能共用一双眼睛，实在是不够用。他们两个的视线从上扫到下，疯狂地在书架上寻找着日记。

视线朝下的时候，燕惊寒突然看到桌面上有个镜子。

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往那镜子上瞄了一眼。这一眼，猛地将他钉死在了当场——镜子里除了他自己的，又多出另一双眼睛来。

眼睛里冒着凶光，燕惊寒几乎听见了司雪磨了一下后槽牙。

那种莫名其妙冒冷汗的毛病忽然又犯了，燕惊寒觉得自己浑身的血全都冲上了头顶，在脑门上凝结出丝丝的冷汗来。

身体上的奇怪反应想来不是燕惊寒的障碍，他眼睛一弯，背对着司雪笑道：“哎呀，小雪真棒！咱大肘子吃红烧的吧。”

偷袭被打断，司雪立即扑了上来。

燕惊寒手里一推，一把将椅子旋转到了面对司雪的位置，钳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好不好呀？”

司雪看了看笑意盈盈的老爹，又看了看他紧紧钳住自己的双手，嘴一瘪又要哭。

“别哭啊你！”还没找到日记本，燕惊寒可不想再读档再来一遍了。

他向来是不擅长哄孩子的，之前摸头那两下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这会儿松了手怕她又要扑上来，不松手又怕她哭了，刚才这一切的努力又付之东流。

正进退两难之间，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和自己杠起劲来，他精神一松，手就自己动了。

是陈霁。

陈霁控制着司强的身体，松开了钳住司雪胳膊的手，帮她拎着手里的肘子。陈霁拍了拍司雪的肩膀，微笑道：“哭什么呀？小花猫一样。不会切肘子就哭啦？那找爸爸帮忙嘛。”

剧情忽然回归正常的“父慈女孝”，司雪有点不太适应，朝上吸溜了两下鼻涕，警惕地看着便宜老爹。

要是他有打算大打出手那就她就“嗷”地一声开始哭。

“没事，不会切肘子是多大的事。”陈霁动了两下，燕惊寒赶紧跟上把身体撑了起来，好一副久病床前行动不便的样子，磨磨蹭蹭离开了椅子“爸爸帮你不就是了。”

司雪的眼神在司强打石膏的腿和他脸上来回逡巡，终于想来了她的“鬼设”应该是个乖巧忧郁黏人的女儿：“我自己去。”

陈霁将那一袋肘子重新递回司雪的手里，用坚定的目光鼓励着她：“快去吧。”

司雪对这个突然从无赖变得温文尔雅的老爹有点实在有点难以接受，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面走，生怕他是不是又要闹点什么别的幺蛾子。

但老爹脸上鼓励的笑容一直持续至她拐出门去都没有消失。

“日记本在枕头底下。”陈霁敛了刚才令人脸酸的笑容，拿下巴点了点枕头的位置。

燕惊寒脚底下一蹬，带轮子的椅子哗啦一下朝前滚了好几步，就着这个趋势往前一伸手，一把将枕头底下一个本子拎了出来。

果然是当初引着他们进来的那个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3月28日，正是“今天”，而内容也和陈霁记得的所差无几。燕惊寒哗啦哗啦往后翻了几页纸，越看眉头拧得越紧——后面虽然也有字，可都高度模糊，跟高度近视的人看见的一样。

“恐吓、威胁生命，这些法子面对一个普通人足够让他战战兢兢地配合司雪；而面对打不过的我的时候，一不随她心意就开始不停地读档，都是为了让我们来扮演她的爸爸。”燕惊寒眯着眼睛分辨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写了个什么玩意儿，他把本子往怀里一摔，“你说那小鬼孩兜着圈子跟咱玩角色扮演是要干嘛？”

“治愈童年。”陈霁苦笑了一声，竟好像还微微有些自嘲，“你不觉得这小孩一天到晚见不了她爹几面？生前有遗憾，死后自然想要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