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搭在他肩上的指节收紧了,她蹙着眉,反驳道:“这是什么话!兄长是谢家长公子,堂堂门下省纳言,怎么能叫一无所有!”
谢隐轻笑:“身份算什么?这些东西,都是虚的。富贵如流沙,没有权势,便守不住;可是权势这东西,只有掌握了真正的命脉,才能派得上用场。我现在身旁没有一个可用之人,甚至连一把剑也没有,空顶着一个高贵名头。若是大梁此刻如倾巢累卵,你猜,谁还会买这种账?”
“若巫祝的药无毒,尚且还好;若真有问题,让他人知晓,岂不是将自己的弱点破绽暴露无遗?妹妹,这是将刀送到了他人手中。”
在塞北的这些年,他领悟到的一个真理,那就是万事以实力为尊。
如果你有弱点,最好将它变成永远的秘密。
初盈半晌无言,搭在谢隐肩上的手向上攀去,攀住谢隐的脖颈,紧紧地抱着他,低声道:“兄长受苦了。”
谢隐原本只是就事论事,没料想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怔之后,唇角微勾,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便听初盈问道:
“这热毒总放着也不是个办法。兄长,我之前询问了陈大夫,他说,热毒泄出来便好了。可是要如何泄,他又不说。或者,咱们一会儿去查查医书,去抓些清热的药?”
她的气息如兰,拂在谢隐的耳畔,眸中一派担忧,十分纯粹,但说出的话却引人遐思千里万里。
谢隐也愣住了。
片刻后,他才慢慢地回过味来,原来大梁药理中的“热毒”,恐怕还有另一层隐秘的意味。
黑曜石般的眼眸沉沉地望向初盈,像是在斟酌着什么。
这种斟酌,只掠过了那么一瞬,谢隐便微微笑了起来,眉目松缓,道:
“不必用药。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要看……妹妹肯不肯帮兄长了。”
这问的是什么话?
初盈面露不悦,正要驳斥他,可是,才刚刚启唇,后颈处便被扣住。紧接着,谢隐欺身而上,封住了她的唇齿。
她恋慕谢陵,那便继续恋慕下去吧。
——现在,他才是她恋慕多年的那个人。
比起春蒐时的那个夜晚,躲在石壁后面的四唇相贴,这一次,更像一个情人间缠绵悱恻的吻。
她脑内混混沌沌,已经来不及有任何思考,唇齿间润泽甘美的露已全被谢隐抢了去。他的手扣在初盈的脖颈处,再缓缓上移,揉乱了松松挽就的发髻,干脆反手将她唯一的玉簪取了下来,泄下如瀑青丝,才方便他扣住初盈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侵略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一缕气息都足以让她颤栗。初盈本就被他抱在膝头,又被按着后脑,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马车尚在颠簸,每动一寸,初盈就颤抖一寸,每一次流露出要后撤的抗拒,谢隐便会追上来,掠夺得更狠、更多,和他本人的作风一样强硬。初盈脑后渐渐窜上一股酥麻意,又向下游走,手足四肢并无半点劲力,软得像是一滩水。
初盈晕晕乎乎,如卧棉上,手腕也松了,力道也卸了,浑身绻慵地蜷在谢隐怀里,甚至在谢隐缓缓从她唇上撤开时,她还迷蒙地向前迎了一下,濡湿的双唇再次贴到了谢隐的侧脸上。
谢隐顿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初盈才从混沌中醒过神来。
这太陌生了。
身体的反应太陌生,此时的谢隐也太陌生。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日时,兄长还待她像从前那样;可是一到了夜晚,兄长就会吻她,抱她,对她……
她怔然望着谢隐,半晌,才问:
“……这样,就能解毒了吗?”
谢隐轻轻一笑,用近乎引诱的语气说道:“还不够。”
“好妹妹,你过来。”
“兄长教你。”
谢隐靠在马车后壁上,扶着初盈的腰,帮她直起身来。初盈真就顺着他引导的轨迹,倚在了谢隐遒劲的胸膛上,一寸寸地向上攀去。
不再是绵长的、带有侵略性的吻,而是细碎的、像雀鸟啄食一样的蜻蜓点水。
初盈小巧的唇落在他的唇上,如扬汤止沸,遍种星火。
谢隐的呼吸逐渐加重起来,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腰线,纤瘦,秀气。
初盈也不比他好过多少。明明知道,这于礼不合,可是刚刚心头的悸动太陌生,陌生到,她想再试一遍,想去寻找到其中的根源。
她按照谢隐的指引,将唇贴在他的唇珠,唇角,脸颊,印下小心翼翼的湿濡。
明明一切是由她主动的,一切却又重蹈覆辙,一颗心直如鹿儿般在胸腔里撞来撞去,心神动荡,身子越来越摇摇欲坠,简直要软成一滩水
意乱神迷之间,她春笋般的手指向上攀去,抚上谢隐的侧脸,再向后摩挲而去,正落在谢隐的耳畔。
触手之时,她才惊觉,原来谢隐的耳垂也与她的脸颊一样烫,不禁又轻轻抚了一下,却僵在原地。
她……似乎摸到了一处凹陷。
一处,本不应出现在大梁男子耳畔的,凹陷。
——这是一个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