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林芝被这一下惊得几乎要原地跳起,她连连甩手,试图挣脱。
让林芝分外出乎意料的是,背后那只“手”居然也就这么轻易地放开了她。
同一时刻,林芝猛地扭头去看身旁的男人:“任先生!”
但不比林芝的剧烈反抗,男人此时正无比虚弱地倚着墙,背脊佝偻,喘息微弱,就连身后那只扯住他衣袖的“手”也顾不上。
也许能称之为“手”吧,尽管那条在这极度黑夜里也依稀可见的苍白如纸的湿滑“手臂”,末端连接着的根本不是什么人的身躯,而是无穷无尽的蛇形僵直躯体,一直延伸至看不清的走廊尽头。
不,好像也不是蛇的躯体,在这种黑夜,林芝居然也依稀看清了那曲折“肢体”间,断臂尽头相握黏连的手指——
林芝猛地一哆嗦,头一次如此厌弃自己的过人视力,但她还是在小孩儿源源不断的惨叫的背景音中,鼓足勇气拽住任严邻近她的那条手臂,而后猛地一甩——
那条扯住任严的“手”,居然也就这么被她成功甩了出去。
两只“手”都被甩开后,原本凄厉的小孩儿的呼喊声居然也渐渐平息,连带着高跟鞋的声响也一并消失。
走廊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林芝的心还在刚才的一系列刺激下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在这寂夜中,她的心跳声分外明显,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这几乎是走廊上的全部动静。成功救下自己,以及救下任严的喜悦情绪在后怕的余韵之中交汇,让林芝更添了一分活下去的勇气。
林芝一边大口喘着气,竭力平复呼吸,一边再次扭头呼唤任严。
“任先生?任先生!”
男人缓缓扭头,声音无比微弱,几乎是从牙缝里勉强挤出来:“……林小姐,刚才……谢谢了。”
“这没什么。”林芝摇头,“您、您还好吗?”
“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任严近乎缥缈地喃喃着,“我快要受不了了……”
疼痛让一个看似还相当强健的成年男性颓靡衰败到如此地步,林芝也不由得心生同情。但林芝也很清楚,自己做不了些什么,她只能再次劝慰让他继续坚持住,等待离开这场噩梦的时机。
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句地勉强交谈着,林芝等待对方回复的间隔也越来越长,直至任严实在承受不住过于强烈的痛楚,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林芝很担心任严会一睡不醒,但她一时也没能叫醒任严,只能继续独自一人枯坐在这黑夜中,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久到林芝也在即将堪堪入睡的边缘,突然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起,连带着整条走廊似乎也在跟着震动。
“什么?!”林芝陡然惊醒,她刚想起身,又想起温泠的叮嘱,咬牙强行让自己原地坐下。
“任先生!任先生!”林芝下意识地喊,但身旁的男人并没有回应她。
林芝惊疑不定地半坐在原地,希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没有什么爆炸,更没有额外的危险。
但很快,又是爆炸声再起,这次林芝听得很清楚,还伴随着匆忙杂乱的自楼上响起的脚步声,听动静,还是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唔……”林芝倚着墙,双手抱膝,把自己环抱成婴儿在母亲羊水里时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多带给自己一些安全感。她不能走,也不敢走。无论是身旁的任严,还是来自其他人的叮嘱,都让林芝只能待在原地。
“砰——砰——”又是两声巨大得几乎要刺破耳膜的爆炸,这次,离他们更近了。
脚步声也已经从楼上传到了他们所在的第十三层,就在走廊尽头,就在林芝他们身后!
人群疾跑的声音很快抵达了两人背后,哭喊声也同步响起。
“救命啊!”
“快逃——”
林芝本以为这听觉刺激已经是极限,直到背后那群近在咫尺的“人”,开始用“手”推她!
“让让——让让啊!”
“你不要命了我们还要!”
“快让开!!”
手掌印在林芝脊背上不断推搡的感官过于鲜明,让林芝简直毛骨悚然,就差那么一点,剧烈的求生欲让她想要立马起身逃跑。
“唔……”微弱的呻·吟声自身旁传来,奇异地穿过了嘈杂人声,进入了林芝的耳际。
她下意识扭头。
即使是在睡梦中,任严似乎也没能逃离来自身体的疼痛,断断续续地用梦话喊着疼。
林芝突然愣住了。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虚幻了起来,只有身旁的同伴是实际存在的,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身后确实像在“推”她,但那又如何呢?自始至终,那诡异的力量都没能带动她分毫。林芝很清楚自己的体质,她不可能光凭自己拦下身后“人群”。
这突然的发现让林芝恢复了些许理智,她浑身颤抖着重新坐下,强忍着身后诡异观感,继续等待天亮。
爆炸声,人群咒骂声,哭喊声,脚步声。
在这交替的嘈杂人声中,林芝居然也渐渐意识昏沉,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天明。
林芝乍一恢复意识,就连忙去看身旁的任严:“任先生!”
任严居然比她醒得还要早,而且比起昨晚,男人的状态似乎要好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林小姐。”男人激动地攥住了林芝的手,“你看见了吗?我们要得救了!”
“啊?嗯!我们撑过来了,会得救的。”林芝也笑着回应。
“那我们快走啊。”任严试图拉着林芝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