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快的速度,让从血肉中迸发而出的血肉,在溅了满墙之余,还形成了飘散在空中的血雾,并顺着走廊缓缓而来。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林芝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男人的血似乎抖不是飞溅在墙上,而是直接溅在了她的身上、脸上、眼中。
满目血红,还带着未曾散去的体温,让她的灵魂都被这热度烫伤。
林芝身体不住地抖。
过了一秒,两秒,三秒,而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泠大步上前,及时搀住了几欲昏厥的林芝。
“徐先生,您介意来帮我扶一下林芝小姐吗?”温泠倏地抬头,瞥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边的徐穆然。
徐穆然似乎也被这突发状况吓得不轻,口中正喃喃念叨着些什么。
闻言,他猛地回神,一边摸着自己的眼镜,一边用力点头:“好……好的,当然没问题。”
扶起林芝后,温泠刚想说些什么,又一间房门被打开了。
“……又出事了吗?”张震懒洋洋地伸出手,想要捂嘴打个哈欠,但他嘴都还没来得及完全张开,就被走廊尽头的残骸震惊到目眦欲裂。
“你……”温泠下意识想要放开林芝、起身说几句安抚住张震,但她还没来得及行动,林芝突然又醒了。
“温泠!”刚醒的林芝再次抱紧了温泠,绝望又恐惧地抖着,就像是溺水之人的最后一根浮木。
张震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垂着头,无意识后退了两步,倚门而站。
男人沉默着伸手捂住嘴,似乎是想要吐,但又很快松开了手。接着,他突然又低低地笑了起来,并且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也越来越癫狂无所顾忌。
“果然吧……果然啊,‘门’是没有用的,‘门’是行不通的,果然是‘关上了门’吧……与其这么等死不如拼一把的好啊!”
“张震!”温泠有所不太妙的预感,但她依旧被极度恐惧之中的林芝紧紧搂抱着,人在绝望之时爆发的力量,竟让她一时挣脱不开。
张震一步步退着,一步步退着,一直退到了走廊一端那巨大的玻璃窗台旁。
窗台装修很新,但很久没被使用过了,也没有人进行卫生整理,灰尘落了满窗,玻璃也雾蒙蒙的一片。
“……窗户?”张震自言自语着,“是窗户!窗户!”
张震飞快掰下两扇窗之间的月牙锁,再伸手用力一推。
伴随着吱呀不停的令人牙酸的摩擦音,巨大的风顺着窗户吹进了走廊,刮起窗台上重重尘土,吹得众人眼睛都睁不太开。
“唔!”温泠也被迫闭上了眼,她连忙戴上兜帽,勉强避一避风沙。
张震却看似极度享受着这风,甚至迎着风张开了双臂。男人激动得眼睛都微微激凸,连灰尘入眼也顾不上。
“云!窗户!果然是窗户吧!是窗户!”
男人毫无规律地胡言乱语一般地大喊着,而后——
就这么径直跳了下去!!!
“该死!”好不容易掰开林芝的温泠将将赶到窗台旁,低低咒骂了一句,“还是迟了一步。”
十三层楼,说高也高,说不高也不高,但足以让来到窗台前的温泠见证,张震从坠落到在地面上绽成一朵巨大血花与肉泥混合物的全过程。
空地上红白混杂,细小的“脉络”顺着一片狼藉的主体一路蜿蜒扩散开来。
窗外的风持续呼啸,发出“呜呜”的声音,在温泠听来简直是对她的嘲讽。
温泠完全没管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她的手用力攀着窗槽,手背上甚至隐隐露出了青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室外的风的确很大,裹挟着来自外界的冷意,带来微微湿润的新鲜气息。
这座酒店的十三层一直都光线黯淡,开了灯也不过是昏黄的光,因而衬得此时窗外天空格外的亮。
这块地界一直很奇特,无论白天黑夜都始终阴云密布,不见日光。但在这十三层的窗台之上,温泠只觉得那肆意飘荡的云层都离自己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及,轻而易举抓在手中。
云离自己很远,也很近。
地面似乎也……离自己很近……很近……只要一个跨步……
“温泠!”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下一秒,温泠整个人都被扑上来的南柯从后方紧紧抱住,已然一只脚踏在了窗槽上的温泠一时失去平衡,两人双双向后倒去。
主动作了人肉靠垫的南柯没忍住一声闷哼。
“温泠小姐!”
“温泠!”
罗亦林芝等人也赶到了,担心地看着两人,伸手想要帮忙。
趴在南柯身上的温泠被林芝托住一只手搭在肩上,用力搀起,然而两个人都摇摇欲坠。罗亦实在看不过眼,主动接过温泠。
温泠几乎无视了外界的一切,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恍惚不已,仿佛她的灵魂还依旧停留在那半空中。
指尖一阵痛,是曾被黏液团块腐蚀的部位在刚才的激烈动作间再次开裂了,血丝一缕缕渗出。
温泠看向自己的手,看向被腐蚀的指尖,在这伤口之下,是她把手放在窗槽上时摁出的数条凹痕。
温泠陡然回神。
她刚刚……刚刚居然也想就这么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