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且起来活动活动。老这么歪着,精神头会萎了的。”在王嬷嬷眼里,不管嫁没嫁人她的姑娘还是她的小姑娘。要是从前,她可能还会怂着喻绫朱去挣上一口气。可现在见喻绫朱把日子过得比在闺中还要闲适,王嬷嬷也就不说了。总归她家姑娘是个主意大的,自己心里有谱。
“好嬷嬷,且让我歇够吧。”喻绫朱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考虑要不要重新染染丹蔻。不过这天气手指若碰上凤仙花水,她便是只想想都觉得冷的一个激灵。
“如何还没歇够?”见喻绫朱满脸的懒散,王嬷嬷作势要去掀喻绫朱搭在膝盖上的薄毯。
这样子喻绫朱可不怕,她一边用手压着毯子,一边娇笑道:“这两日是闲些。最近几日可不会得闲了。那些子人唱了这么些时的大戏,可不得找人来评评理。不然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提起后院里的那些混乱,王嬷嬷还是有怨的。她摇了摇头:“老奴也是长见识了,往日可没见过谁家闺秀会是这样。”
喻绫朱其实也不想自己的算无遗策会用在这种地方。中午备饭的时候,后院里的动静就不太对了。大约是李朱燕觉着自己在后院拉扯中落了下风,借机发起了脾气。
事情的缘由要从昨日说起。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梅侧妃拉了王爷体验了回什么是“绿蚁新醅酒”,两人顺着时节充分贯彻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第二天晨起,焦氏就叫着天冷感染了风寒,怕随便吃药会影响肚里的孩子,又是叫着唤太医,又是对着王爷叫自己命苦,连累了腹里的孩子。眼见着王爷还会陪着她用午膳,李朱燕便来了脾气。
“李侧妃那边怎么说。”对着前来通禀的下人,喻绫朱可没有了之前的慵懒。
对于眼前这位王妃,王府的下人是有几分审视的。照以往,这种无宠的王妃都是样子货,只用在面上敬着就够了。可这位无宠,却能在后婚后的第一日拿到王府内宅的大权,不得不让人高看几分。
这大权在握,宠与不宠就不怎么重要了。
“李侧妃说天冷,屋里日日烧着碳,干燥得紧,让厨房每日炖了燕窝送去。咱们也不是偷奸耍滑之人,自然是从命的。可是李侧妃尝了燕窝之后说味道不对,要血燕。可早年淑妃娘娘说燕子泣血,兆头不吉利。别处咱们管不着,咱们这儿是万万没有血燕的。后来李侧妃才说要的是雪燕,冰雪的雪,不是血燕。可这雪燕……咱们可不能拿这等东西来糊弄人呀!”
王府里的老人那叫一个人老成精,一一个都滑不留手。就这位管着厨房的嬷嬷,表面上是对着喻绫朱喊冤叫屈,可她的话却是没说明白。若是喻绫朱是个不知内物俗事的,没听出话音,她如后在厨房里可就大有作为了。
燕窝这一滋补佳品,内里的水可深着呢。什么官燕、血燕还有雪燕,听着各有名堂,换一般闺秀来还真分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喻绫朱算是例外,她自小脾肺不好,燕窝着东西从小跟喝水一般。便是就久病成良医了,也就知道点子燕窝的内情。
官燕和血燕都是燕窝,不过各自噱头不同,很难从名字上分个好坏,还得看实物的品质。
而雪燕带了个燕字,却不是燕窝。它是南边一种树汁炮制出来的东西,泡发炖盅后确实有几分燕窝的意味。早年雪燕是拿来当药用的,确实是滋阴佳品。闺门小姐太太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而经常有那起子心大的下人,用雪燕着看这即为符合闺门美学的名字来糊弄小姐太太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