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赵将军来访……”小厮苦着脸禀报。
按理说,为了自家侯爷的幸福着想,他们应该把人拦在外头然后知情不报,只是赵冀……他们打也打不过,赖也赖不过,真是没法子了。
“他消息倒是灵通。”谢臻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草棍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罐里的蛐蛐。
今日一早钟阙就奉旨随皇帝去东郊祭日,赵冀估计是听说了此事才敢明目张胆地来找他。
可不是嘛,就知道趁虚而入。小厮暗自愤懑,但面上仍是安分守己的样子:“那公子要见他吗?”
谢臻歪头思索片刻,端起罐子往外走:“正好,让他来跟我斗蛐蛐。”
“公子,给小的拿吧!”小厮追上去。
谢臻的本意是到凉亭等他,可刚到前院,就看见高耸的院墙上蹿出一个脑袋,忽高忽低忽隐忽现,若是在夜里,真是要把人魂儿都吓飞了。
“谢臻!”扒墙的赵冀喜笑颜开,手臂一借力,轻轻松松便跨坐在了院墙上,还不忘伸手冲他打招呼,“我在这儿!”
一枝红杏出墙来。
谢臻的脑海里缓缓蹦出这几个字。
掩住嘴角笑意,他故意板着脸靠近:“堂堂赵将军居然穿穴逾墙,做起了梁上君子?”
看门的小厮都在墙那边眼巴巴看着赵冀的背影,无可奈何。
赵冀翻跳下来,一边拍去手上尘土一边拈酸道:“若赵某甘做正人君子,怕是等到花儿都谢了也见不着您这个贵人!”
他为谢臻受了家法,小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可谢臻不说上门探望,竟连一点信儿也没捎过去,仿佛世上没他这个人似的。
真真是个薄幸郎!
谢臻撇撇嘴:“那现在见到喽,送客。”他可不想面对一个满肚子酸水的怨夫,破坏心情。
“喂!”赵冀忙拽住转身要走的人,不可置信地说,“你竟然赶我走?”
谢臻理直气壮,揣着明白装糊涂:“对啊,怎么了?”
“你……”赵冀欲言又止,各种情绪在脸上交织缠绕。
这时手中盒罐传来细碎的鸣叫,谢臻眼睛一亮:“我的蛐蛐叫了,你听见没?”
“你放开我,我要逗逗它。”他别过头,只给赵冀留下一个清冷的侧脸。
“谢臻我在你心中连只虫子都不如吗?”赵冀握紧被甩开的手,忍无可忍地吼了句。
谢臻轻轻嗯了声。
“……”
赵冀气得龇牙咧嘴,对着空气耍了一套拳法。
“你会斗蛐蛐吗?”谢臻另起话题,明眸里似有星辰流动,流光璀璨。
赵冀显然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怔了会儿才回答:“……会。”
“不过我的那只在我府上,得差人去取。”他暗示性地眨眨眼,“亦或是你随我去赵府?”
“那还是差人去取吧。”谢臻眉眼弯弯,残忍戳破了赵冀最后的一点期待。
他抬脚欲往凉亭方向走,赵冀又扯住他的衣角不放。
垮着个脸,神情委屈姿态扭捏,像是谁家新过门的小媳妇儿。
“谢臻……”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谢臻夺回衣角,稍稍眯着眼睛,像是一只露出尖牙的小兽,他用同样的句式反问:“你就不能改日再来吗?”
赵冀一梗,捂住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声音气若游丝:“谢臻你好狠的心……”
“知道就好。”谢臻翘了翘嘴角。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赵冀是个斗蛐蛐的行家,他这回算是踢到了石板。
这块石板还又臭又硬,似乎是为了报复方才的戏弄之仇,斗蛐蛐时毫不手软。倒是可怜了谢臻的“小阎王”,差点被他的“大将军”咬死。
“不玩了!”谢臻拍案而起,面含愠色,“带着你的臭虫子滚出去!”
赵冀这才知道玩大了,俯首帖耳地哄了好半天,才让勉强谢臻消了气。
适时府中小厮过来提醒快到用膳的时辰了,本是想变相赶人,谁知谢臻说吃腻了府里的饭菜,要出去吃。
作为土生土长的京都人,赵冀当仁不让地要当这个引路人。
小厮傻眼了。
侯爷,小的该死啊!
*
街市人潮如织,道路两侧店肆林立,碧瓦朱檐,悬在高处的幌子随风而动,谢臻盯了好久都没看清上面的字。
“那是怡观阁,以听书品茶闻名。”赵冀将他牢牢护在怀里,生怕旁人蹭到一星半点儿。
“无聊。”谢臻轻哼,“你说的美膳居在何处?”
“快到了,前方拐个弯便是。”赵冀好笑地看着他,“怎么,才走这几步就累了?”
美膳居地处闹市,这个时辰如果驾车去,得绕好大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