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余霜解释,那姑娘也捂着脸跑了。
程烟云:“……”
搞什么啊。
程烟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这么冷的天,好不容易下个楼,拒绝别人的表白,怎么会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的?
回想刚刚余霜和张浩宇就好像过家家式的撕扯……
程烟云尽量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们是不是以为我们是一对?”
“是……吧。”余霜也开始迟疑。
“我们不要解释一下吗?”程烟云问。
“根本就是误解,你跟谁解释去啊,他们都走了。”
程烟云看着地上烧得灯枯油尽的蜡烛,白色的蜡烛油点滴斑驳,很是有点萧瑟的味道。
“也是,根本没人认得我们是谁,也没什么好澄清的。”程烟云说。
谁会在乎呢?
没有人。
夜色已经完完全全沉了下来,白天是阴着的,因此晚上既没有明亮的月亮,也没有闪烁的星星。
人群已经陆陆续续散去了。
程烟云想,要是现在扯着嗓子喊一声“我们不是情侣”,那看起来更像是个傻子。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地面上偶有几个水坑波光粼粼的。百无聊赖的程烟云走了过去,突发奇想,在浅水坑里踩水玩。
就当是解压吧。
“好玩吗?”余霜问。有一丝迟疑,又有点好奇。
“还可以。”
余霜也走过去,猝不及防地踩在程烟云另一边。
水渍溅在程烟云的小腿和鞋上。
“!”程烟云退后半步。“你干嘛!”
一旁的余霜笑得没心没肺。“干嘛?当然也是踩水了呗。”
“幼稚!”程烟云小声喊道。
她从余霜的身后绕过去,也猝不及防地踩了对方一身水。
“你就不幼稚了?”余霜笑着问。
“还好吧。”
比幼稚多一些的,当然就是快乐。两人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开始嬉戏追逐。
“你说说,多久没有踩水玩儿了?”余霜笑着问。
“真是的,我从七八岁的时候就不玩儿了好不好。”程烟云小跑小跳,背后背着的唢呐探出一个头来。
余霜非常肆意地大笑出声,直接蹲在了地上。“你今天怎么连你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他那声音大,我想用什么可以盖住他的声音。”程烟云一本正经。
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程烟云其实一早就在心里有过清楚的定位。
比漂亮,她一定不是最漂亮的。
比人脉,她没什么人脉。
比才华,也不是唱歌跳舞样样精通。
比乐器……
程烟云自认为算是数一数二的,确实是一门乐器。
唢呐。
第一次听见唢呐声,程烟云三岁。
她从家里出来买东西,远远地看见一队人在送葬。
当时的她不理解那是在做什么。
从她的眼里看过去,倒像是个什么神圣且隆重的仪式。
所有人都一身雪白,漫天飞舞的白色圆纸片。所有人都目光悲戚,神情肃穆。
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甚至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
在此时,队伍后面的乐手举起了一个铜色的乐器。
紧接着,唢呐声响遍布大街小巷,也遍布程烟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那样一个小小的乐器,竟然蕴含着那么强烈的情绪和力量。
程烟云就是从那时候迷上唢呐的。
小时候家长总喜欢送孩子去学一门特长,当刘小华问程烟云想学画画还是唱歌的时候,程烟云坚定地说:唢呐。
然后被刘小华骂了一顿。
后来程烟云就什么也没学成,没有家长能理解自己家小孩子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种乐器。
后来毕业工作,经济独立,才开始学唢呐。程烟云的师父是一个破落人家的大师,以前风光的时候是在宫里营生,后来落魄了,一个人无依无靠,也没有老婆孩子。
好在攒下来的钱也够生活。
师父闲云野鹤,收徒弟的时候一分钱也没收,大约是看程烟云这孩子比较真实,就说:要是喜欢,你就好好学。唢呐,是乐器之王。
于是每周,程烟云都会抽出一天时间去学,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三四年。
每当程烟云拿起唢呐的时候,余霜都觉得好像是一种什么buff加持。沾点仙气,看着不像是个凡人。
“还得是你。”余霜说。“行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闹了一会的功夫,得到的结果就是重新冲了一遍热水澡,洗了一锅衣服。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程烟云已经困得不行了。
她瞥了一眼余霜,对方精力旺盛,正在那边看手机直播。
当程烟云想跟余霜道一句晚安的时候,余霜却突然叫住了她。
“诶!云云你快过来。”
“怎么了?”
程烟云一边走过去,一边捋顺自己刚刚吹干的头发。头发吹干了,有些水珠子却掉在身上还没有干。
晶莹的水滴落在她白瓷一般的脖颈和后背上,隐约地沾点色气。
“阿雅有话说有直播了。”余霜抬头看她。“要一起看吗?”
“我要不算了吧。”程烟云说。“我明天看回放。我有点困了。”
正在此时,熟悉且有节奏的音乐声响起。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迈着长腿踏进了直播间。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捉摸不定的清风。棱角分明,绛红色的发正落在眉尖一点,显得非常有压迫感。
“咦?这一期嘉宾是谁?”程烟云疑惑地挠了挠头。“我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