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跪下。”
朱棣又发了一句指令。
徐妙容迟疑了一瞬,想着上香磕头,应该是标配,给祖宗磕头,应该的,便再次乖乖跪下了。
然而这次,膝盖刚沾到垫子上,朱棣又一次开了口:“给爹说,你们错了。”
她:?
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猜测是和朱楹闹矛盾,朱棣这个实际上的大家长要调解,便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爹,我们错了。”
“知道你们错在哪里了吗?”
她:??
不知道。
不想说。
“臣弟不知道,臣弟错在哪里,还望皇兄示下。”
朱楹却开了口。
他跪在垫子上,手上拿着香,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带惶恐。
朱棣哼了一声,哼完,反问:“你们府上的事,还要朕给你们明示?”
话音落,目光移到徐妙容脸上,语气越发凉嗖嗖的:“我问你们,夏天的花,闻着香吗?竹子里出来的汁,喝着鲜甜吗?那些个昧心的钱,你赚的,舒坦吗?”
徐妙容:!
她险些从垫子上栽下去。
万万没想到,她背后做的那些“勾当”,朱棣已经知道了。
种花的事,她低调了又低调。曹氏本来不赞成她的想法,后来徐辉祖发了话,事情便这么定下了。
虽说当时当着曹氏的面,她曾说了,自己在打擦边球。进也可,退也可。可此时面对朱棣,这话却搪塞不过去了。
老爹朱元璋在世时,曾留下一本《皇明祖训》。祖训里说了,朱家子孙,不得沾手生产,只用美美地在王府里吃喝玩乐。
各人的一应吃喝用度,全由皇帝买单。
朱允炆不想买单,他掀了别人吃饭的锅,结果别人掀了他的桌子。
掀桌子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虽问得轻飘飘,可轻飘飘的背后,是瞧不见的咬牙切齿。
定了定心,她准备将组织好的语言说出去,孰料……
“皇兄说的,是徐氏在田庄里种下万株花木一事吧?”
朱楹先她一步开了口。
她拿不准他的用意,也惊讶于,他已经知道了,却一直引而不发。
抿了抿唇,便听得:“二十四番花信风,莳花弄草,乃人之常情。唐宋花事繁盛,花市亦繁盛。昔年皇妣也曾在春和殿前手植松柏,如今松柏常青,千年万年。今日徐氏有感于先人遗风,在田庄里亦种下花木。花木初生,虽不得常青,却得芬芳。”
呵。
呵呵。
朱棣听笑了,“唐宋花事?松柏常青?”
“二十二弟,你莫非是在说,你媳妇种花,是秉承唐宋遗风,是在致敬母后?”
“千人千面,皇兄雅量。”
“朱楹!”
朱棣怒了,“你自己听听,你信这鬼话吗?”
“臣弟句句属实,皇兄若是不信,只管叫人去府上查账。”
“查账,你当朕傻吗?”
给了弟弟一个“知道你们还没进账,买卖关系不成立”的洞悉一切眼神,朱棣拂袖,指了徐妙容:“你来说。”
“臣弟……”
朱楹还想再说。
朱棣飞去一个眼刀,“你闭嘴。”
这下,徐妙容只得自己说了。
顾不上胡思乱想,也来不及猜测朱楹为何不顺势踩她一脚,却反而帮她说话,她看向朱棣,先问:“臣妇斗胆问陛下一句,种花一事,陛下是如何知道的?”?“你管朕怎么知道的。”
朱棣并不肯透露,他甚至还有些不耐烦,“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臣妇的确种花了。”
徐妙容无奈,只得承认了。
她话音落,朱棣的脸,黑过了乌鸦的毛。
“魏国公也知道的吧?”
这……
徐妙容心中一惊,觉得这一问,实在难回答。
徐辉祖是徐家的天,她不怕自己的事业翻车,只怕哥哥翻车。好不容易,哥哥走回了正轨,眼看着前路一片光明,徐家要蒸蒸日上了,却要,被她连累了吗?
不想断了自己的后路,也不想连累哥哥,她模棱两可:“太阳底下无新事,臣妇又是光明正大的,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你说你光明正大?”
朱棣的脸更黑了,他好像还觉得这话有点好笑。看了朱元璋的牌位一眼,视线收回,没忍住开讽:“谁家光明正大的,会一言不合撅了别人的土地?”
别人的土地?
徐妙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何时撅了别人的土地?
“朕听说,你们和老五,好像有些误会?”
原来如此。
徐妙容明白了,所谓的别人,竟然是朱橚。
可她何时撅过朱橚的土地,她撅的,明明是被朱橚霸占了的,自家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