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陆晚的小手从衣袖里小心探出来,轻轻放在了萧闻雍的腿上。他的力气用的很小,慢慢试探萧闻雍的反应。
萧闻雍捏着茶具的手微微一缓,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孩儿,沉道:“作甚?”
“我不做什么呀。”陆晚说着,对上萧闻雍那凶巴巴的眼神,吓得倏地垂下了眸子,但他思忖少顷,还是没有收手,而是轻轻在萧闻雍‘僵硬’的大腿上揉了揉。
萧闻雍常年在西北边境打仗,肌肉紧实,许是他腿最近才受伤,肌肉还没萎缩,可是现在他整日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再过一段日子,他的腿肯定就会发生变化!
到时候萧闻雍应该会更难过吧?
陆晚心里酸溜溜的,又突然不害怕了,说罢抬眸看着萧闻雍,道:“今晚我给王爷泡泡脚,或许您的腿还能好起来。”
萧闻雍:“……”
萧闻雍放下了手中的没用的姜茶,那双幽蓝的瞳仁里似乎闪烁着一丝丝异样的情绪,但也只有短短一瞬间,少顷,萧闻雍拉着少年的手,阻止了他手上的动作,沉道:“推本王去用膳。”
陆晚:“好。”
陆晚被扒拉开了,也没觉得多难受,反而有点开心。
往往是身体上某部有缺陷的人,才最是在乎在自己的缺陷,称之为‘逆鳞’也不过分,但是他方才可能碰了萧闻雍的‘逆鳞’萧闻雍并没有生气。
或许,外人所传闻的萧闻雍并不真切,自己所知所感才是最真实的。
……
杜桁的祖父是内阁首辅,按理来说,杜桁既然已经得中进士,那就应该在朝中任职,但具体不知什么原因,杜桁并无官职在身。
这顿饭吃的很快,萧闻雍和杜桁说了几句话,便让九思推着回了房间。
陆晚吃完饭就跟着杜桁回学堂继续温书了。
这一次知道快到了亥时。
陆晚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将最后一篇文章写完呈给旁边的杜桁,准备回去陪萧闻雍睡觉:“先生,请过目。”
“好。”杜桁将少年呈上的文章拿在眼下,细细阅读,看出来几处不太理想的地方,便用朱砂笔圈了出来:“这里——刑法改革的时间,太过紧促。”
说罢,杜桁将原先准备好的古籍取来,翻开先人留下的经验,认真给少年解释:“不管是哪一种制度的改革,都不可操之过急——”
杜桁话音未落,余光却扫见身边支颌的少年打起了瞌睡。
杜桁抬唇一笑,将书收了起来,“小晚?”
“嗯?”陆晚阖眸,脑子已经不再运转,只以为只萧闻雍和自己说话,便顺着道:“抱抱。”
陆晚:“王爷,抱抱吗……”
静谧的堂上此刻只有少年平稳的呼吸声、带着鼻音的梦话。杜桁攥着书本的手微微一收,看面前半梦半醒的少年。
“小晚?”杜桁音线冷了一分,“你在说什么?”
“嗯……?”陆晚一个咕噜从书案上爬起来,擦了擦自己的唇角,狐疑地看着杜桁有些温怒的表情。
他……是不是睡着了?
“先生,对,对不起我太困了……”陆晚双手抱拳,抿着小嘴儿,委屈巴巴地看着杜桁。
杜桁说话简直太催眠了,再加上中午午休的时候他睡了那么一小会儿。
杜桁吁了口气,目光变了又变。
陆晚说罢,好久青年都不予回应。
陆晚觉得杜桁好像是有话想说,但欲言又止,好像不是因为他睡觉的事情生气?
“杜先生?”陆晚舔了舔唇瓣,“你到底怎么了?”
杜桁挣扎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抬起双手,稳稳落下少年肩头:“小晚,你同先生说说,肃王他是不是……他是不是欺负过你了。”
“嗯……?”杜桁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陆晚细细品味他说的这句话,好像觉得杜桁是在问萧闻雍是不是和他“做了”的意思?
他们是夫妻,做-爱不是很正常吗?
“是呀。”陆晚咬唇,他一说谎就心虚,垂眸不敢看杜桁的脸:“先生是想问小晚有没有和王爷同-房吧?”
陆晚咕咕哝哝:“我们关系很好的,已经同房了。”
萧闻雍被赐了男妻,若是不碰男妻,那岂不是表面顺从这桩婚事,实际上是在卧薪尝胆?陆晚不能对任何人暴露他和萧闻雍的关系。
“岂有此理!”陆晚说罢,不见杜桁收起疑心,而是拍案气绝,直接站起了身,那张素日里冷清的脸,此刻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气。
陆晚懵了。
这是怎么了?
陆晚睁了睁眼,歪着脑袋,看着发怒的杜桁,“先生,您到底怎么了?”
青年鹤氅里修长的五指倏然握紧,情绪瞬间攀升到顶点,而后似被瞬间抽走了精魄。杜桁缓缓松开了掌,垂眸看着目光单纯的少年。
他痛心疾首,“小晚,你可知,你的身子能缓解萧闻雍体内中的寒毒——他在利用你,你千万不可被他一时的温柔欺骗了。”
陆晚动了动唇瓣,消化了很久,懵懵的问:“什么?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