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萧容行礼,想趁着自己还清醒继续赶路。
萧容拦住她,“既然只是躲一阵,我来安排吧。”
“不可——”谢宁拒绝,“京都人多眼杂,殿下您出来有这么多眼睛看着,就算此刻旁人不知道,早晚也会传出去。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断不能给旁人添麻烦。”
“呵——”萧容简直要生气了。她既为谢宁的傻话感到好笑,又因为这番话中的疏远而心中不快,“你这话未免看轻了我!固然为你安排会有一点小麻烦,但,难道我连这点麻烦都处理不好吗?”她自是有野心有抱负,但绝非徒有野心而无手段,恰恰相反,长公主殿下有的是耐心和心胸。
谢宁看见眼前人意气风发的眉眼,一时怔住。
她当初不正是被萧容的意气所吸引吗?萧容扮作男子时,已令她心动,然而,等萧容坦白身份,以女子之身相见时,谢宁那原本微不足道的心动简直变得难以抑制了!
在萧容之前,谢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能为哪一个女儿家那般痴心着迷!她对萧容的占有欲强到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地步,她太爱萧容了,爱她的一举一动,爱她的一呼一吸,爱得越多,欲望越深,萧容眉眼微动,她便恨不能抚之千千万万遍,如捧珍宝,如含美玉,直到萧容喘息啜泣,她把萧容的泪珠也含入口中才肯罢休。
那样的痴迷,眼里只有这一人,心中只有这一人,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越是迷失深陷,越是痛苦难当。
而越是从痛苦的深渊中抽身重生,如今才越能够清醒自持。
“既如此,就劳烦殿下了!”
她微微后退,再次向萧容行礼,顶着震耳的心跳,镇定地保持着臣属的距离,屈膝,低头,行礼,一举一动都充满对长公主的敬重和感激,却唯独把心跳死死地按了回去。
昏过去前,谢宁心想,长公主对臣属果然大度、体贴,且推心置腹,令人感动,也令人敬佩。对谢宁来说,这样的距离就很好。
萧容没料到这人说晕就晕,上一秒她还要生气,下一秒,谢宁就已经要摔下去。
好在她眼疾手快,立刻将谢宁扶住。
谢宁头一歪,就倒在她怀里,枕在她肩上。
这时候,感知到谢宁口鼻呼出的热气,萧容顿时心里一咯噔,急忙探她额头温度,这下真是气笑了,“烧成这样还硬撑着,真是——”
萧容也不知道该骂什么,手上动作却不敢耽搁,立刻要将人抱上马,这拦腰一抱,才发现谢宁比看起来更瘦,简直瘦骨嶙峋,抱在怀里全是骨头,轻飘飘地几乎没有重量。
谢宁紧闭双眼时,脸色煞白,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闭着,就好像失去了生机。
萧容不由得收紧双臂,快马加鞭往回赶。
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就是她的别院。
那是她私下购置的宅邸,不是很大,也很少有人知道,就连贴身长侍苏合香都没有来过。
这里是她的自留地,属于她一个人的安放之所,萧容从来没打算让任何人进入这里。
可是,眼下没有选择了。
思忖再三,萧容咬咬牙,决定把人带去别院,还是救人要紧。
马蹄声更加急促,很快消失在岔路上。
空荡荡的别院只有一个守门的老仆,勉强帮忙牵住马匹,萧容费力地把人抱下马,又抱进房间。
谢宁迷迷糊糊睁眼,就看见美丽矜贵的心上人。
她烧得有些糊涂,几乎把全身力道都卸在萧容身上了,嘴里还在嘟囔,“萧容,你打算把我金屋藏娇到什么时候?”
萧容动作一顿,看她一眼,见她双眼无神,就知道是说胡话,只是这胡话倒是有意思,和谢宁清醒时的客套截然不同,她一边费力地支撑着,一边好笑道,“金屋藏娇?亏你想得出来。”
好不容易把人拖进房间,刚送上床,谢宁却忽然伸手勾住她脖颈,萧容猝不及防,跌倒在谢宁身上,愈发强烈地感受到谢宁炽热的体温。
却见谢宁忽然睁大眼睛,目光发直,像是看着她,又像是没看到,口中却胡乱说着,“昌、昌懿……”
“昌懿”二字一出,萧容立刻瞳孔地震。
谢宁还在含混不清地说着——
“有些话,我一直想问你——”她语态亲还昵,“……你、你到底……”
谢宁声音越来越低,咕哝的话更听不清,断断续续,“我是、我是因为你……我才……”她用力抓住萧容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昌懿——”
萧容掌心覆在谢宁心口,好像半条手臂瞬间麻了,一时间心慌得厉害,一向自认稳重的长公主殿下,从未以这么近的距离听人说话,好像她自己都被谢宁传染得烧糊涂了!明明谢宁的胡话乱七八糟,但她喊“昌懿”时带着撩人的旖旎,这两个字从她舌尖吐出来,好像在萧容心尖儿上绕了一圈,直喊得萧容心跳乱了节奏!
不知是不是被谢宁身上的热气烫昏头,萧容感到茫然——她……她为什么这么熟稔亲昵地喊自己“昌懿”?好像已经喊过无数遍!
要知道,她姓萧名容,号昌懿,昌懿是她的封号,即昌懿长公主!
以她的身份,当世能这样喊她的人必是极亲近之人,按说除了父皇和故去的母妃,再没人能这样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