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忡忡想说的话堵在嘴里,怏怏地被赶走了。
这一场戏前半场拍的是室外。
屋里碗筷被收拾好,桌面摆放上道具,谢忡忡走到房间的床上躺下,谢洵真则是坐在院子的柿子树底下,拿着雕刻刀,抓着一块半成品木头雕刻。
随着李值的一声“开始——”,这场戏就开拍了。
……
十一月初,再过几天面临立冬,寒风一吹,天气终于转凉,但是在午后,两点半到三点上下,太阳高高挂着,依旧有部分燥热的温暖萦绕在一切的身上。
许灿在房间里睡醒,缓了缓,醒神后看向窗外,如毛毯般柔软的灿金色光铺满了窗户,屋内地面也映照出一片金色光芒。
平静、安逸。
屋内外没有声音,许灿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堂屋,眯起眼睛朝门外看去,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见坐在柿子树下正在雕刻木块的郑临北。
男人穿着老头汗衫,露出宽肩,随着手部的动作,肌肉轮廓浮现,大概是察觉有人看他,他抬头望去,恰好与许灿对视。
他们已经在一起住了半个多月了,许灿起初说自己胆小,怕鬼,作为邻居的郑临北应该照顾他这个“弟弟”,于是从一次蹭床,到了次次。
郑临北真的相信他的说辞吗?
许灿忽然笑了。
他喊:“哥。”然后朝着郑临北走过去。
日光晒在身上,有种融化的错觉。走进树荫底下,这种错觉便消失了。
许灿蹲下来,双手撑着下巴,微微仰头去看郑临北手上雕刻的木块。
那是一只小狗形状的木雕,只雕刻了大概的形状,隐约能看见竖起来的耳朵和腿部、身体的轮廓。
许灿前段时间跟郑临北去镇上赶集,看见了一个老大爷卖小狗,许灿想要,但因为怕自己养不好,依依不舍地拉着郑临北回去了,结果半夜辗转反侧还是在想,郑临北就跟他说雕一只小狗给他。
“什么时候能雕好啊?”许灿问。
郑临北停下动作……实际上他早就停下了,只是一直没看许灿,手上雕刻刀指着一个位置反复磨了几下,也没雕下一片木皮。
“过两天。”郑临北说。
许灿不说话了,郑临北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继续雕刻。
雕刻刀和木头相碰的声音其实有点刺耳,不好听,但放在现在这个环境又恰恰好,空气透着一股冷冷的干燥,太阳又晒得地面暖融融。
许灿蹲得无聊,可就是不挪脚步,他就盯着木块看着发呆,结果木块没不自在,雕木块的人先不自在了。
“外面热,你进屋。”郑临北语气透着一点无奈。
许灿眨眨眼:“我要看小狗。”
郑临北拿他没办法,只得闷头继续干活,只是这活,怎么也干不认真,因为许灿从盯着木块到盯着他的脸了。
给他带来燥热的来源,不止是秋冬日的阳光,还有某个叫许灿的人。
郑临北叹口气,妥协,“我跟你进屋。”
他在此刻完全像是受到了小孩顽皮耍无赖,而无可奈何的家长。
许灿憋不住笑,“噢。”
他应着声要起来,人又没动,郑临北便以为他又要闹一下,于是下意识朝他伸出手。
许灿腿蹲久了腿麻,见状握住了郑临北的手,自己没使一点儿力气,就被人跟拔萝卜似的拔起来,只是他没站稳,腿上力气还没使到劲儿,郑临北便松开了手。
许灿当即一个腿软要摔在地上,郑临北吓一跳连忙去接,结果最后和许灿一起倒在地上。
他的手护住许灿的后脑勺,两只手垫在许灿身后,几乎把对方整个人托着。
许灿除了屁股擦得有点疼,没受到其他伤。
两个人此时都有点懵,待回过神来,四目相对,那种紧张和怔愣消失,莫名的情绪弥漫开。
近到能看见眼中的彼此,呼吸交融,仿佛下一秒,稍微靠近,就能够碰上。
郑临北先一步侧过头,移开目光,喉结滚动,声音沙哑,“起来吧。”
他想松手起身,额头却传来了很轻的摩擦感,手指从他的额侧至太阳穴,慢慢地划过,最后细白的手掌停留在了他的脖颈动脉处。
他浑身一颤,猛地看向许灿。
少年人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展翅欲飞的蝶翼。
“你出汗了。”
他声音轻轻的,郑临北看着那双唇张开又合上,最后露出了一点浅浅的向上挑起的弧度。
“你的心,跳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