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泽撒谎还不太利索,磕巴了一声:“我、我……明天成婚,我有点紧张。”
窗户被关上了。
萧长泽懊恼地垂下头。
他其实没那么紧张,他只是想起了上辈子这天晚上发生的事。
上辈子……如果雪溪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如果雪溪有得选……
那些曾经让他觉得美好又难忘的过往回忆,重生后一桩桩一件件都变得禁不起细想,压得他悔不当初。
上辈子大婚前夜,他来寻雪溪,径直推门而入。
这辈子只敢躲在窗下,生怕被发现。
宿雪溪从房间里出来,走到他跟前,问道:“怎么不进去?”
萧长泽支支吾吾,宿雪溪没听他说完,坐在了阶上。
萧长泽条件反射地道:“别,你别坐这里!”
萧长泽过去要拉他起来,宿雪溪却仰着头看他,很是不解,“为什么?”
萧长泽心里苦涩难言,因为他见不得雪溪落入凡尘的样子,他想要雪溪不染尘埃。
宿雪溪反过来拉了拉他,“坐一会吧殿下,这里不脏。”
萧长泽拗不过他,只得重新坐了下去。
廊下地面上带着一点月光照下来的边界,翠玉的风铃投在地上模糊不清的影子摇摇晃晃。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宿雪溪盯着地面的影子,没头没尾的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萧长泽:“什么?”
宿雪溪指着地上风铃的模糊的影子道,“殿下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檐下铃,但我又特别讨厌它。”
萧长泽诧异抬头,微风拂过,风铃随风而动,在夜色中依然能看出剔透的玉质,雕工精美,图案寓意吉祥,明明看起来无可挑剔。
“为什么讨厌?”
宿雪溪:“执事处所有的檐下铃都会响,除了这个。”
“我从来没有听过它的声音。”
“是坏的吗?”萧长泽没多想,直接向旁边柱子借力,跳了个高,把挂着的风铃摘了下来。
风铃的原理很简单,萧长泽一眼就看出它为什么不响,中间的栓线太长,上面的珠子撞不到内壁自然就发不出声音。
萧长泽将线的长度重新调整,手指提着轻轻一晃,风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宿雪溪:“很厉害。”
萧长泽被夸得不好意思:“为什么没人修,以前就没有人发现这个风铃哑巴了吗?”
宿雪溪被他的措辞逗笑了。
“可能大家都习惯了这里的安静吧。”
萧长泽晃了晃风铃,放在他手心,“好了,现在不讨厌它了,被族长讨厌,它可伤心了。”
宿雪溪望着手心里的风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只要他跟族人说一句,他们就会去修。
但是他不会去说。
很小的时候,刚搬来执事处这里,他对这里陌生的一切都很好奇,对长老问东问西,被长老告诫,他年纪太小,担任族长本就不太合适,现在一举一动都在族人的注视下,要关注更有意义的事情,否则遭人笑话。
时间久了,他几乎已经习惯了,族人也已经习惯了。
但后来的宿雪溪不会再闭口不言了,因为有人愿意听他的每一句没有意义的话,陪他做每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又晃了晃玉做的风铃,声音清脆悦耳,他弯着眼睛,靠在了萧长泽肩膀上。
前世这个时间,他还不是很信任萧长泽。
但今世这个人,已经是他相携相伴多年的伴侣。
萧长泽被靠着的半边身子都是酥麻的,前世今生加起来都从没有这么紧张过,语无伦次道:“你困不困?我是说你要不要睡觉,我是不打扰你休息了?”
宿雪溪闭上眼,上辈子的萧长泽可没这么纯情。
他在大婚前夜闯进他房间里,说出的话直白得露骨:“左右我都睡不着,明天就要成婚了,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族长,想你,想见你,我就来了。”
来了之后还没坐下,就开始不满,一会不满窗上喜字太小,一会不满房间红绸太短,总之没一处顺他意的,“族长大婚,仙族这里布置得实在太过冷清,他们在敷衍什么?是因为长老们都是孤家寡人,没有经验吗?”
这倒是误会长老们了,宿雪溪解释:“仙族向来冷清,成婚也不像人族一般热闹。”
萧长泽:“族长见过人族的婚礼吗?”
“没有。”宿雪溪没有见过人族的,他只见过妖族的。
萧长泽目光灼灼,向他伸手:“我那里就布置得很好看,新房里外到处都很漂亮的,我带你去看。”
宿雪溪:“现在吗?”
没有听过哪个新娘新婚前夜随着夫家去参观洞房的,离经叛道的三皇子出格的方式总是出人意料。
萧长泽歪了下头,想到了什么,笑的放肆又轻佻,暧昧地挑了下眉,“对,现在,敢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