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我看来,那会的我和你,根本算不上你依附于我。只是我恰好大你几岁,又刚巧有那么一点赚钱的能力能分你一口饭吃。实际上生活里我清楚,是你照顾我更多。”想到什么,沈最轻轻笑了两声,旋即赞许道:“这么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小边,起码有你的那几年我挺享口福的。”
边渡的头发不长,很黑,摸到侧边的部位还有点扎手。沈最指腹动了动,否认自己十分怀念这份手感,在心里默数三声后蜷缩着将手收了回来。
面前的小孩总不说话,只是和很久以前一样,静静地看着沈最,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总这样,沈最已经习惯,反正默认他说的话边渡都能听得进去。
沉吟几秒,沈最继续道:“所以你不要觉得是你在依附我,特别你现在长大了。”
边渡平静地摇摇头,为数不多度沈最说的话表达了反对。
“可你还带我回家,”边渡说:“你说我是你的小狗,说我是你家的小孩。”
如果没有沈最,他应该真的会死在那个遥远的冬天。
没坐正多久的身体再一次蜷了起来,沈最胸口死死地贴着大腿,双手还箍着小腿不撒开。
他闭上眼睛,“对,但我想说的是那会你太小了,我只能这么说。”
沈最想到什么,抬起头来,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你有几年没法开口讲话,后面语文也不太好,所以理解不了修辞我不怪你。我的意思是,这就是很普通的一种形容手法,只是用在你身上比较恰当。”
他泛着淡淡乌紫的嘴唇抿了抿,旋即怅然笑笑,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
“我总不好对着一个小孩子说‘你是我的大狗’,‘我养了个人’吧?不太好听不是吗?”
不多的几秒后,边渡的表情重回平静,身上那股执拗了很久的咄咄逼人的劲儿也随之消散,隐约间沈最竟然觉得他在高兴。
不太确定,换沈最皱起眉。
他忍着难受直起一点身体,耐下性子问边渡:“那现在你明白我表达的意思了嚒?”
站在对面的边渡点点头但没开口,只盯着沈最苍白的脸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蹲了下来,不容沈最拒绝地将手挤进沈最身体中间,还和多年前一样,滚烫的掌心贴到沈最腹部。
隔着睡衣,他感觉到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冰凉皮肤。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边渡更加愉快,紧绷着的眉眼放松下来,渐渐变得柔和。
可沈最没转好,脸色依旧苍白,显得眼睛很黑,嘴唇也比记忆里的要红很多。
那张殷红的嘴张合,吐出不自然的音调,似乎是抵触。
“小边……小边你别揉了,我不是胃难受。”
沈最轻轻呼气,有点儿无奈,“你不是说听懂我要表达的意思了嚒?怎么还反倒凑过来给我揉胃?”
“是听懂了。”边渡言简意赅,“我不是你的小孩,你也不要我当你的小孩。”
即便是心里所想,可听到这些话沈最仍旧觉得难受,胸口闷得无法呼吸。
说不出话来,沈最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边渡的手,还来不及抽开边渡干燥滚烫的手就被边渡反握起来。
边渡将沈最手指蜷起来,包圆在自己掌心。
他看向沈最,平静叙述自己的理解:“我不是你的小孩,我是别的人。”
沈最手被握得很紧,怎么都抽不出来。本来就晕乎乎的,再一分神,更是什么都没听明白。脑子跟浆糊一样,随着胸闷一起丢了思考的能力。
“但你让别的人进你的家。”
似有所感,心跳在一瞬间加剧,沈最眼睫动了动,忘记将手从桎梏中抽出来。
他没来得及阻止,仅仅在一霎呼吸间,边渡笃定的声音传来。
“所以你爱我。”
空气凝结在这一瞬间,沈最结结实实顿了一下,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卡壳几秒。
他听见自己不可置信地问:“什……什么?”
然后他听见边渡平静的回答:“我也爱你。”
紧跟着,沈最闻见边渡身上的皂香,从隐约变为清晰。
两张唇柔软地碰了一下,触感有些烫。
放空无法思考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又变得异常清明,沈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略微干裂潦草的嘴皮被什么湿漉漉地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