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跟随敖风五百余年,对敖风的脾性也算有所了解,见此一幕,立马扔下手中物什,双手拱起,恭敬又严肃的冲他行礼。
“方才有人前来与那位老祖耳语两句,那老祖借口有事便先走了,师祖,可要广元现在带人去拦截?”
敖风不理会,只问,“走了多久?”
“一炷香。”
脚下狂风起,卷起四下残骸扶摇直上,待到风止,敖风已然不见了踪影。
广元额上冷汗涔涔,等周遭再无动静,这才急忙抬起头来,“方海!速去跟着师祖!若有什么事及时传音与我!”
原先也曾见过敖风发怒,便是将余枫带回来的当夜。
他安抚好余枫,又返回战火纷飞的地方,将霍乱的玄灵一夜屠杀殆尽。
云白长袍染遍玄灵发黑的血,在无净水中冲刷三日三夜方才将血腥之气冲散。
这回……是人要遭殃了。
*
日头高挂,几团厚重的云慢悠悠的在扶光附近徘徊。
地面松涛如浪,有穿着金色服饰的人御剑飞速穿林而过。
几百号人,皆屏息静气,大面积过境,只发出细微响动,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轻松掩盖。
忽而,众人停在原地。
断了一只手的老祖划破手指,以血在地面飞速画下阵法。
最后一滴血色落地,阵法亮起猩红光芒,将场中所有人尽数覆盖。
明光刺目,再次消散时,眼前出现熟悉的山门,写着“诸天宗”三个大字。
在场众人皆长松口气,诸天宗老祖更是肩头一落,回头看向被门下弟子搀扶走来重不知几辈的孙子。
出趟门,孙子面目全非,他也折了一条手臂。
诸天宗老祖痛彻心扉,眼底有不甘怨愤。
“不过是头得了天地造化的畜生罢了!竟如此嚣张放肆!琪儿莫怕,待祖爷爷伤好,定给你讨个公道!”
这位老祖能有这些底气,也是有缘由的。
敖风是天地造化灵物,修炼的条件本就得天独厚。而他是以凡人之身入道,修炼几千年,只差一步方可登仙。
敖风修为虽更甚,这位老祖也在明面给他几分薄面,但暗地里,并不看得起敖风。
深知敖风的脾性,得知孙子伤了余枫,他便当机立断带着所有人返回,幸好,全员安全抵达。
他不信,在他的地盘,那头畜生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提步踏上一级台阶,正欲回寝殿歇息,头顶突然金色明光骤亮,尖锐的警钟声嗡嗡长鸣。
“护宗大阵怎么触发了?!”
地上弟子先是迷茫,紧接着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快看上面!”
众人骤然抬头。
护宗大阵金色弧光上方,一抹云白颀长身影迎风而立,如天神降临,站在高空,居高临下睥睨苍生。
诸天宗老祖面色微变,却也只是一瞬,立在原地巍然不动,也没有挥散门人。
“莫慌,护宗大阵乃我与诸多长老联手布下,只凭他一人,如何……”
“破得”二字还未出口,就见上方敖风一抬手,身后狂风骤起,连同厚重的云被卷碎在风中。
咔的脆响,护宗大阵裂开数道缝隙,僵持一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最终化为点点金色星芒,被狂风尽数吞噬。
虚空中,那抹云白的身影徐徐飘落在地。
墨发漆黑,束发的灵石发冠在日光下闪闪发光,行走之间,袖角衣袍的金色风云纹样跟着晃动,仿佛活了起来。
步伐轻松闲适,仿佛只是来老友家作客。
周遭的叫嚣声在护宗大阵破碎开始就被吞没,直至敖风落地,迈出一步,不知是谁吞咽了口水,能听的一清二楚。
敖风闲庭信步踱向那位重孙子公子,云白袍角翻飞似水浪。
并不看他,但那位重孙子公子却如坠入冰湖般呼吸骤停,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朝他越来越近的敖风,心脏砰砰狂跳,随时有过热炸裂的风险。
敖风停在其三步开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那位诸天宗老祖倏然回神,一个箭步上前将重孙子护在身后。
敖风眼皮撩起乜他一眼,将方才碎裂护宗大阵被吹乱的衣袖理了理。
“你要做什么?余枫虽然受伤,但我孙儿受伤更重!只是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无需上升至长辈层面!”
敖风浑然不在意他缺了齿的嘴里吐出的什么话,指腹抚过衣袖边缘金线缝制的风云纹样,“你孙儿不过是烂肉一团,如何能与枫儿相提并论?”
诸天宗老祖面色瞬间难看,“你……”
敖风落下衣袖,抬眼朝他看来,“护一人,还是护全宗,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