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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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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背着父王来探我。”李昭手足上的镣铐只够他起卧,但也是多此一举,他这模样,分明动弹不得,不,应是说话喘气都困难:“别来了。”

李昶真不知他是如何还活着的,无论多少刑法用在他身上,那一口气就是咽不下。

誉王当他是个玩意般,滥刑滥用,仿佛就想看他的极限在哪。

李昶走过去,蹲在他身侧,“有痛意了吗?”

“无。”李昭轻声道:“你知道,我的皮肉是体会不到痛的。”

李昶微叹一口气,将食盒盖打开,拿起里面绵软的食物撕成碎块,“来,我喂你。”

“长兄。”李昭垂下眸,提醒道:“我咽不下。”

他的伤势不容他吞咽任何东西,再细小的碎食或流食都不行。这几日全靠灌水灌药维系。从前、往年,每次也都靠汤药滑入食道维系。

他分明已足够厌倦这红尘,到底为何每一次都撑了过来。

李昶拿出汤药,悉心地吹温后将药碗抵住他的唇,慢慢渡给他,仿佛听不得他吞咽时被揉碎的骨头发出的轻微裂声,想要用说话声掩盖住,便轻缓地开口道:

“今夜我去左相府送药,待了片刻,傅遮便走了。人的生死真是奇妙。”

李昭并不接话,只艰难地适应着救命汤药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怪异感觉。

李昶哀叹了口气,接着道:“我遇见了洛府的婢女。”

李昭一顿,静心听着。

“喜绥小姐竟为傅遮寻死觅活,说是看中了傅遮的容貌,爹娘又催婚催得急,她便起了与傅遮连理的心思,近日许是得知傅遮重病垂危的消息,一时伤心至极,下午时,跳河了。”

滴水声落入耳中,渐渐急促,搅动地上一滩游龙似的血波涌动,李昭好半晌没说出话,汤药灌进嘴里,渐渐堆积,颤抖着溢出,顺着他的喉结滑落。

“……她会凫水。”李昭用断裂的手骨硬撑身体,想要起身,可只让被撕绞的肉身断得更加剧烈,“她现在何处?”

“我知你们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但她总归是外人,你再想去探望,也要等身体好些。再说了……”李昶清澈的眸子漾起一丝涟漪,“会凫水,不代表愿意求生。她的婢女说,谁都没发现她沉身入塘,那样闹腾的性子竟然一点动静没有,定是铁了心想死,侍卫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气绝了。你现在找她,无济于事。”

李昭耳中盘旋着嗡鸣,胸膛不自控地强烈起伏,沙哑的声音透过一层层断骨声传来,“气绝?为了男人?不会。”

但他亦深知,就算被刀架着赴死,李昶也绝不会撒谎,且无必要撒谎。

正是知晓李昶一向据实言表,李昭才从未将任何一件事告诉他,怕他被誉王问询时透露出自己的部署。李昶不知任何内情,就没必要故意说阿绥之死。

难道是誉王派来杀他的?可誉王知道他的用处还没到头,并不会直接杀他,只会无止境地拿他试验与泄恨。

更何况,李昶正直,自幼与誉王的立场不合,绝不会为了誉王的杀心就破戒。

“起初我也不信,便问她为何小姐死了还要在外游走,她说……”李昶从食盒中掏出几件珠宝,“喜绥唯一的遗愿是能为傅遮之死尽绵薄之力,故而托她到左相府查看敬谢榜上有无她的名字,榜上确有她名姓,我亲眼所见,还特意去临近当铺查问过,将她的珠宝赎回了几件。你瞧是不是她的东西?”

冰凉的珠宝传来击鸣音,如垂头丧气的枯藤般耷拉下来,李昭盯了许久,一颗珠子碰到他的眼下,与血珠搅在一起。

是她的。是她不常用的。

因为不常用,所以若非真拿去典当了,几乎没有人会知道她有这件珠宝,更不可能为造假骗人,复刻得一模一样。

若非她为了自己真心喜爱的男子,也绝不会在未嫁时,就以自己的名义送去典当作赗赙。

李昭忽然想起那天清晨去探望喜绥,她抱着画了许多红叉的画册睡去,流着眼泪唤道:“别走,别走,不要死……”

是,阿绥被催婚催得急,所以只想嫁给心仪之人。她偏爱容貌,画册上圈住的皆是俊美的男子,而艳绝雁安的,便是傅遮。若非暗慕上傅遮,谁又会是她口中呢喃不舍的垂死郎君?

“兄长……”李昭阖上微红的眼,他已没有力气伤心流泪,就连为情字翻涌的气血都没有,只眉眼那一片浅红,是他唯一能让人浅窥的心事,“我要去见她最后一面。帮我解开镣铐。”

李昶讶然,“你疯了?不过是玩伴,我说与你听只是想让你知道近来外间发生的事,你怎么……”

“别再说了…我要见她。”

“你……为何?”

李昭缓缓睁开眼:

“想她。”

见李昶犹豫不决,他又轻声道:“兄长,最后一面。”

李昶思考须臾,摇头道:“我不会助你的。倘若为你解开镣铐,你动弹分毫,便只有一个死字。你这模样,也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兄长,我痛…”他颤声道,“我好痛。”

李昶皱眉,“你不是没有痛觉吗?”

李昭全身的血流漫出来,七窍生红,一字一字艰难地吐出:

“她是我的痛觉,是我的心灯……”

“她是我唯一的生门。”

李昶起身,叹道:“早知这般,我绝不会告诉你!此事在我,既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说完便收好食盒,将珠宝也尽数拿走,“你好好待在这养伤。我会替你祭拜喜绥小姐的。”

铁牢门与锁链沉重地撞在李昭的鼓膜上。

浸泡着他的血液也窒息了他的皮肤。他麻木地抬起手,任由它重重落下,磕在地上,那圈岫玉蛇镯霎时碎裂如鳞。

李昭一寸寸挪动糜烂的肌骨,拿起玉镯碎片。

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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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守安院的小丫头疯跑进喜绥的院子,“百薇姐姐!百薇姐姐!快去告诉小姐,天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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